卫瑾川想起还有这事,一愣:“我忘了。”
“你忘了?”沈约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一句‘忘了’给别人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找你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琳达差点报警,你现在告诉我你忘了?”
“我真的忘了,”卫瑾川仿佛一个犯了错挨训的学生,他人生的前二十二年里从来没有被谁这么狗血淋头地骂过,尤其这人还是沈约,他因此抬不起头,“我那时候太着急了,我想来找你,我……”
他急切地想要为自己辩解,结果一抬头看到沈约漠然如霜的眼睛,忽然什么都说不出了。
……为什么要这么看他,为什么不听他解释?
他只是在得知沈约没参加团建后太着急了,他只是害怕沈约身边又有了别人,他离开得太快、他只考虑到了沈约,他别的什么都没想到。
他心跳如鼓:“我是为了……”
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沈约发出一声嗤笑:“你现在不会是要把这件事的责任全推到我身上吧?”
他表情认真,跟以往故意撩拨时的风流幽趣不同,声音生硬而又严肃,可见事态严重。
卫瑾川从来没被他这么凶过,话音一顿,视线收敛:“是因为我自己……我考虑得不周到。”
沈约依旧冷眼,没有说话。
卫瑾川低头吸了口气:“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一声不吭跑了害琳达担心,我回去了,会跟她道歉的。”
沈约还是不说话。
卫瑾川看他这样心里更慌了,他拉了拉沈约的衣袖:“我刚才都是骗你的,我说那个话不只是想对你负责,我想跟你试试……是因为我觉得我喜欢你。”
“你觉得?”沈约终于说话了,却是笑得自嘲,“你觉得的意思,是你想跟我玩玩?”
卫瑾川脸色惨白:“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行了。”
沈约没心思跟他掰扯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他把那一支烟抽完后推了卫瑾川一把,力道不轻不重,却把人推得踉跄往后退了两步:“瑾川,你不想订房间,那就在我这里歇一晚吧,今天我睡沙发,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打电话让前台送一床毯子上来,沈约也不避讳,当着卫瑾川的面换好睡衣就要出去,到门口时就要把门带上,又被卫瑾川给拦住了。
卫瑾川拉着他的手,又在察觉到沈约投下来的目光后如同被烫伤一样卸力松开,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腹残留的余温:“你睡这里吧,我去睡沙发。”
沈约当然不会坚持委屈自己。
但哪怕睡着舒适柔软的大床,他这一晚也睡得并不安稳,倒不是因为做了什么噩梦,而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卫瑾川出现得太过突然,扰乱了他所有计划,让他又烦又怒。
等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沈约睡醒后没了倦意,他在床上睁眼躺了一会儿,然后没趣地下床穿衣服,打算出去吃个早饭。
与之相反的是,卫瑾川倒是在沙发上睡得很香。沈约怕又惹得一身腥,他轻手轻脚尽量不把人吵醒,直到出了门才松了口气。
走出酒店大门,一道黑影坐在台阶之下——国外就是这样,哪怕极富盛名的旅游胜地也难免会遇到流浪汉或者其他不安全人群。沈约尽量避免着往另一侧走,近了后却发现那人有点眼熟,他定睛一看,不可置信地喊出声:“爱德华?”
果然那人听到声音扭过了头,没有完全隐没的星辉跟刚抵达海平面的晨光同时出现的明晦光线之下,那张面容不是爱德华又是谁?
沈约快步走到爱德华身边:“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等你。”
爱德华原本昏昏欲睡,却在听到沈约的声音后立马清醒过来。他锤了锤因为长时间固定姿势而有些发疼的膝盖,目光不自觉往沈约旁边搜寻,而后露出一个笑:“我以为会更晚见到你。”
沈约问:“等我干什么?”
“我想等你,”爱德华说,“我很难过昨天看到你跟别人离开,我尝试着忘记你,可我做不到,我不明白你是否能像我一样理解这样的心情,或许你觉得这很幼稚、滑稽、天方夜谭,但我想我真的爱上你了,因为一见钟情。”
他的目光不自觉越过沈约的衣领往更深看去:“你昨天跟他睡了吗?”
沈约皱眉,他并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私生活,无论是卫瑾川还是爱德华。
爱德华察觉到他的情绪:“请不要误会,约,我并没有要干涉你想法的意思。只是人一到晚上总是很容易多想,尤其我一夜没睡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我想了很多事,如果你觉得我刚才的问题有些冒犯了,那请你当做没听到,可以吗?”
沈约并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如果爱德华无意,那他轻拿轻放也没什么不好。
他微微笑道:“当然。”
“那真是太好了,”爱德华说,“你不会知道我度过了多么煎熬的一个晚上,直到见到你我才活了过来。”
沈约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你太夸张了。”
“这是真的,”爱德华虔诚地看着他,“你跟他走了,我却无法想象你要跟他上床,更要命的是,我更想象不到他会不想跟你上床,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一定忍不住。”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沈约的脸庞,后者没有躲避,爱德华却没有真正去触碰。他的手指虚虚描摹沈约的轮廓,如同对待一支精养脆弱的玫瑰,无论欣赏欢喜都始终不忍将其摘下任凭凋零,可是如果让他为这支玫瑰找一个别的主人,他也是不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