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语堂没有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泰然自若弯唇一笑:“没关系,我不要名分也可以。”
这就是要强求的意思了。
沈约盯着他,半晌也笑出声来。
他站在窗边,不能全开的窗玻璃把他颀长高挑的身形照了过去,室内灯光明亮,影子清晰明动,一颦一动如他本人,窗上的轮廓随着沈约的动作轻轻游动,像是一条泡在水里的游鱼。
沈约抽了口烟,嘴一张开,飘渺的烟雾从他的口鼻里喷薄而出,让他仿佛置身云巅,桃花一样的眼睛在这一层氤氲的云下隐约闪动,像是隔着崇高天山,梦里一样虚幻。
周语堂安静看他,一言不发。
沈约从来是从容的、慵懒的,姿态随意。他天生就有一种让别人爱上他的能力,就算不看那张脸,周身的气质也是顶好的,叫人过目不忘,看一眼就恨不得栽在他身上。
他也爱人,但跟别人对他专注的爱不一样,沈约平等地爱每一个人。尽管如此,宽泛的爱并不让他显得滥情,也没有让他因此跟那些朝三暮四的男人同流合污。
——风流到渣男之间的分寸很难把握,很多人只是爱的多了几个,就成了人人口诛笔伐的渣男,有的人同时沉溺进跟不同人的暧昧氛围里,说到头来也只是一句“风流”二星。
好巧不巧,沈约能把握好这个度,他是后者。
“我没听错吧?”
沈约抽完烟,手腕轻动,仅剩一点的烟头被他摁在烟灰缸里,猩红的火苗偃旗息鼓,他淡淡看着周语堂,一笑:
“堂堂周大少爷,是要跟我偷情吗?”
第57章
赵敛就醉在旁边,沈约不打算在这时候跟任何人玩偷情的戏码。
他抽完烟,目光重新落在不远处那道据说喝醉正呼呼大睡的人影上。沈约正要走过去,冷不防被周语堂抓住手腕,巨大的力气让他挣脱不开,只能任由对方桎梏。
他脸色冷了下来,刚才还顾念的那点余情荡然无存,沈约转过眼跟周语堂对视,冷冷喊他:“周语堂!”
“嘘——声音别这么大,”周语堂无辜地眨了眨眼,声音很轻。他空出的那只手竖了一根食指抵在下唇上,余光轻轻瞟了眼熟睡的眼睛,眉间含笑,“要是赵敛醒了,发现什么就不好的。”
他这话情真意切,担心不似作伪,既像真心实意关心赵敛,又浑然不觉自己无形中上了一把好像他跟沈约间真有什么似的枷锁,真是无辜极了。
沈约被他这无赖的行径气笑,周语堂用力太大,攥得他骨头生疼,他用另一只手帮忙也没能把对方的手拿开,讥讽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周语堂去德国不是留学,而是去当流氓的?”
周语堂显然不能接受“流氓”这个称呼,争辩道:“我只对你这样。”
“是吗?”
“天地可鉴,”周语堂专注地看着他,“就算八年前我误会了那个吻的含义,但我这么多年在国外,想你是真的。”
想他?把他所有联系方式斗拉黑、这么多年没回来看过一次的喜欢吗?
沈约抬起手,周语堂握着他的那只手也随之抬起。
手上桎梏的力道松懈许多,沈约轻轻一抽就抽出来了,周语堂还保持着握他的姿势,手追随沈约抽离的方向移动两指距离,竟然看出几分意犹未尽的味道。
沈约声音平静下来:“语堂,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周语堂眼底一暗。
沈约语带讥讽:“看来在国外留学的那几年真的改变了你很多,你以前虽然嘴贱了点,最基本的礼义廉耻还是顾的。”
“很显然,礼义廉耻没办法让我达到目的,”周语堂听出他话里带刺,却并不生气,“小约,我是不会放弃的。”
沈约说了句“随便”:“真难为你还有这个闲心,你爸的那几个私生子处理干净了?你才刚刚回国,我以为你会把重心放在其他事上。”
他们一起长大,家庭缺不尽相同,沈家跟赵家内部还算和睦,赵敛父亲早逝,他的妈妈和姐姐挑起大梁,对他这个幺儿格外宠溺;沈约家里就不用说了,他父母虽然常年不在家,好在有一个靠谱的大哥,这么多年也把他给拉扯大了。
只有周语堂家里稍微符合一点人们对豪门的“刻板印象”,他父母是联姻,各玩各的,尤其他爸,仗着孩子不用自己生没有cd期拼了命在外面玩女人,光周语堂知道的弟弟妹妹就好几个,更别说那些没摆在明面上的。
周语堂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除了德国毕业条件确实严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坐山观虎斗,好收渔翁之利。
而现在他那些弟弟妹妹们消耗得差不多了,他才动身回来,沈约以为他会着手周家的事,没想到他黏上自己了。
对此,周语堂不以为意:“那些都比不过你重要。”
太荒谬了,沈约现在严重怀疑周语堂是不是已经被家族里无休止的争斗给逼疯了,现在人都变得不太正常。
赵敛就在一旁的大床上睡着,他们说话声音不大,却隐隐暗流涌动,不像朋友、不像仇敌,自从周语堂说了那些奇怪的话后,沈约突然不知道该拿什么来界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他是好赖话都说过了,周语堂充耳不闻,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沈约只能说:“我不希望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