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爱德华的表情告诉他,他没有在开玩笑。
爱德华理所当然地在沈约家里住下了。
他给的理由是自己初来乍到,没有落脚的地方,而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沈约曾经许下过如果爱德华来了中国要招待他的承诺,这会儿当然要负责起他的生活起居。
——话是好听的面子话,至于真实原因,两人都是聪明人,不用特意说明也都各自清楚。
爱德华是来监视他的。
防止他随时逃跑、时刻提醒他如今的处境、逼迫他在之前给的两个选项里做出抉择,又或者真到最后一步,跑去跟卫瑾川告状。
他表面看上去还跟从前一样,他体贴入微、对沈约照顾周到,那双眼睛却成了一座无形的牢笼,时刻将沈约困在其中,但凡沈约做出一丁点超脱他意料的事,他都会走出来向这个漂亮的东亚男人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久而久之,沈约也被缠得烦了,在某天开门拿外卖再次被爱德华挡在门后、被这个时刻监视着他的男人替他做了一切的事后,沈约等他关上门,眼里的憎恼终于要压抑不住:“你真是个疯子。”
“是吗?”爱德华不以为意,甚至把他的辱骂当成了一种夸赞,“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我。”
“一定要这样吗?”沈约说,“我们曾经相处得很愉快,爱德华,不要让你现在的偏执破坏我们美好的回忆。”
爱德华低声笑了:“你喜欢曾经的我是吗?那你是怎么做到那么绝情把我抛弃的呢?如果这样能得到你、让你后悔曾经对我做的事情,那那些回忆变得不美好也没关系。”
他盯着沈约的眼睛,仿佛在看自己深爱的情人:“那些回忆已经是回忆了,你要我守着有你的回忆去过没有你的剩下半辈子,这对我太残忍了。”
沈约:“你现在对我就很残忍。”
爱德华点点头没有否认,他眼里洋溢着泛滥的温情:“是你先对我绝情的。”
两人话不投机,没有再继续争辩下去。
时间拖得越长,沈约越等不下去。
这期间孟时书又来找过他几次,无一不是来提醒他最近情势严峻,他倒是也见过爱德华,以为这是沈约的新相好,甚至撺掇沈约跟他一起去德国。
本来卫瑾川的事就麻烦了孟时书许多,沈约没告诉他自己跟爱德华之间的恩怨,闻言只说自己再考虑一下,没有很快给出答案。
孟时书比他还急:“你快做决定吧,要是等他真的从海城找过来就晚了!”
沈约谢过他的关心,心里却仍然跨不过那道坎。
无论卫瑾川还是爱德华,这两个都是想要胁迫他的人,非要让他在这两个人里选择一个,那真是太为难他了。
就这么磨磨蹭蹭了好几天,久到爱德华逐渐失去耐心,终于打算去跟卫瑾川接触,事情的转机来了。
沈约辞职的一个星期后,他的雇主钱邵找上门来。
他是第一次找到沈约的地址上来,直到门开之前都还有点不太确定,等看到沈约后眼神逐渐沉稳下来,他张口正要说什么,一转眼看到沈约旁边目光敌视的爱德华,皱了皱眉:“这位是?”
“他的爱人,”爱德华把沈约揽在怀中,问,“请问你有什么事?”
“……”钱邵眉头更紧了,转头看向沈约,显然不能理解眼前的场面。
——明明一周之前才跟他说是对钱丰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才辞的职,现在才短短几天过去,他就有了爱人?
但眼下显然不是让他想这些的时候,沈约问:“钱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钱邵这才想起自己来意,犹豫了会儿:“能让你的伴侣避一下吗?”
沈约还没回答,爱德华率先不客气地往前站了一步:“你要对我的约做什么?”
钱邵没有看他,只说:“我想应该是你的私事,不适合让其他人知道。”
这句“私事”和“其他人”显然戳到爱德华痛点,男人如同炸毛,似乎进入警戒状态,沈约拍了拍他,说:“小丰的事我已经说清楚了,之前的工资也全都退还回去了,我们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可谈的。”
沈约以为他来找自己是为了钱丰,毕竟就他们这一个月的交情来看,还远达不到可以谈“私事”的地步。
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浪费给钱邵,也是为了防止爱德华真的做出什么,沈约说着就要关门,却没想到门外的钱邵激动地喊了一声:“沈约!”
沈约一顿,慢慢地回过身来看他。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一丝情绪也无,里面黑黝黝一片,空洞得有些渗人。
他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为了隐藏身份,他这段时间对外一直说自己叫“沈对”,钱邵平常回家也不多,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名?
钱邵见他终于愿意回头,缓缓吐出一口气:“从一开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