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仗势欺人,师慎才该首当其冲。不管易晏如何犯错,他和姜阳的婚约尚在。这般混淆黑白,堂而皇之地诬陷易晏,把他抓去盘查,无异于在姜阳头上动土。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见师慎如此行径,姜阳更是烦躁,冷声问他:“大人不问前因后果,就说他仗势欺人,未免武断了。”正与易晏的对峙的男人面色一沉,看向姜阳,语气里多少带些不可置信:“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护他?”“一码归一码。”“好……好……”连说两个好字,师慎唇角一勾,挂上了讥讽:“既如此,那便请郡主一起,去府衙做个见证,”“师慎!”眼看对方带来的官差要上前拿人,姜阳气极,往前一步要与他理论。可那只紧攥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将她拉了回来。清瘦颀长的身影挡在前面,语气淡淡:“此事与郡主毫无干系,师大人莫要迁怒无辜之人,既要查问我,我随大人去就是。”说着,易晏示意在不远处观望的车夫上前,嘱咐道:“我不在,一切听郡主安排,莫要生事,明白吗?”后面半句,他稍稍侧身,压低了声音,但姜阳还是听见了。那车夫看了姜阳一眼,应下:“是。”腕上的手松开,易晏随之转身回来。姜阳这才发现,他脸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本以为他会与她说些什么,可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开口。师慎没了耐心,语带讥讽:“又不是去上断头台,殿下这般磨蹭,莫非想借机逃逸?”易晏没反驳他,也终是什么都没与姜阳说,径直随差役们离开了。大片绛紫闯入视线,隔绝了那袭玉树般的身姿。姜阳握了握还在发烫的手,冷冷出言道:“大人身为辅国重臣,怎得也管起府衙拿人这等小事来?”“王子犯法,虽与庶民同罪,却不可与庶民同等对待……好歹是一国之主,让一个小小差役拿了,也不好看。”“所以,我还得感谢大人,不辞辛劳前来,给我二人抬面子?”“不敢不敢,只是路过,”师慎也不在意她话里的讽刺,唇角微挑,“举手之劳罢了。”“易晏才一出手,大人就现身,究竟是路过,还是蓄意诬陷,大人自己清楚。”“此处近来频频闹事,我前来巡查,有何不可?倒是郡主徇私包庇,有损清誉。”说完,不待姜阳回应,他就俯身一拱手:“臣尚有疑犯要审,告退。”“……”姜阳忍了又忍,才忍住没狠踹他一脚。这么一折腾,马球自是打不成了。姜阳只能回府,一边差人和杜知娴解释,一边等着府衙的人来递消息。好在此事确实错不在易晏,还没到傍晚,他就被放出来了。姜阳提前得了信,在外面等他。远远看见姜阳时,易晏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明明没多远的距离,他却走了好一会儿。待二人面对面站定,瞧见姜阳什么都没带,他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姜阳先开口道:“我只问你一句,往后你身边的随侍由我安排,你愿意吗?”“好。”几乎没有一丝犹豫,易晏答应了下来。他迎上姜阳的审视,复述了一遍:“郡主若愿意,往后可以安排我的一切。”“……我信你最后一次。”“我明白。”这句话说完,余下一路,二人都没再开口。直到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前,姜阳才嘱咐他:“明日中午我未必在学堂,你不必来了。”易晏脸上没什么表情,缓慢点头:“好。”“但明日夜里,我有事要你帮忙,戌时初,我在杜尚书的府外等你。”“嗯。”待姜阳进了府门,易晏的马车才离开。回到后院,姜阳召出两名影卫,端正了神色道:“从今日起,我要你二人帮我做一件事。”跪在地上的两人互相看了眼,一起拱手:“请郡主吩咐。”“很简单,从现在开始,去盯紧易晏,把他每日的动向全都记下来,包括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看了什么书见了什么人,甚至他下的每一局棋,也要如实记录。此外,今后你二人的月钱翻三倍,也不必再来府中点卯,能做到吗?”一听月钱翻三倍,落灯花原本谨慎小心的神色瞬间褪去,眼睛都亮了,兴冲冲道:“当真?”“当真。”“太好……哎呦……你打我做什么?”李竹笙收回手来,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团,问姜阳道:“那郡主呢?”“我会另寻他人,不必担心。”“可……”“现下,易晏就是我最大的威胁,你只管去就是。把他盯紧了,我就安全,明白吗?”“……是。”送走他二人,姜阳唤来负责管理上清苑女官,问道:“上清苑有位护院,姓沈名佑,是父亲已故友人的独女……她还在吗?”女官似乎对沈佑印象很深,没怎么思考就立马答道:“在的。”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请她来见我。”——当年,姜阳父亲在东湖一带巡查,恰逢山洪暴发,被困在一个小寨子中整整两月。灾情险峻,加上粮食短缺,寨中很快怨声四起。有人趁机鼓动百姓,说姜阳父亲身为朝廷命官,不可能以身犯险,所居之处必有存粮。于是当天夜里,饿极了的百姓就往姜阳父亲的住处丢了一把火,而后一哄而上,想抢他的粮,再杀了他抛尸于洪水中,神不知鬼不觉。好消息是,姜阳父亲没死,坏消息是,父亲的随从为了救他,葬身在了那场动乱之中。那位随从的妻子早年得了重病,虽百般救治,最终仍撒手西去。他二人膝下有一个女儿,当时年仅八岁,只比姜阳大几个月。出于对随从的感怀,姜阳父亲将那个孩子带在了自己身边,教她读书识字,舞刀弄枪。后来她长大些,姜阳父亲见她总被人议论,便想将她收为义女。可偏偏那孩子如她父亲一般,耿直得很,说什么也不愿意受这份恩惠。最后,姜阳一家只能按沈佑自己的意愿,留她在上清苑里做了护院。上一世,姜阳搬进上清苑后不久,沈佑便挑了个月黑风高夜,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直到姜阳新婚夜被杀,也没再听到有关她的消息。时隔两年再见面,还真是恍惚如梦里。只是这些感慨,只能在姜阳自己心里想想,没办法说出口。待沈佑前来,她也只能笑着套近乎:“许久不见姐姐,都快认不出来了。”沈佑以前很:()玉京第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