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之日,众生百态。有人兜不住心中的不安,当场失态。也有人则强撑着风度,与身旁的同窗高谈阔论,点评着时政,追忆着考场上的文思泉涌。可那双时不时便会不受控制地飘向贡院紧闭朱漆大门的眼睛,却早已暴露了其内心的焦灼与惶恐。人群之中,唯有一人,卓尔不群,如鹤立鸡群。萧炽光一袭浆洗得雪白的儒衫,纤尘不染,静立于人潮的最前方。他神情淡然,气质渊渟岳峙,仿佛周遭那数千人的喧嚣与期盼,不过是拂过他衣角的微风,与他无涉。他不是来忐忑不安地等待结果,而是来从容不迫地取回一件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他无比自信,此次恩科的会元之位,舍我其谁?“吱呀——”一声沉重而悠长的摩擦声,仿佛碾在所有人的心上。贡院那扇承载了太多人梦想与绝望的厚重院门,缓缓开启。一名面白无须、身形佝偻的老公公,手捧一卷灿烂的明黄色皇榜,在八名身披重甲、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天策卫的护卫下,步履沉稳地走了出来。刹那间,全场死寂。数千双眼睛,无论方才是焦虑、是期待、还是故作镇定,此刻都如被一块巨大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贪婪地、恐惧地盯住了那卷即将决定他们后半生命运的薄薄黄纸。“皇帝制曰,今日依例放榜。”老公公那尖细却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如一根银针,悍然刺破了黎明前的死寂。他身后的两名小太监立刻上前,将那巨大的皇榜“哗啦”一声,干脆利落地展开,牢牢张贴于高墙之上。人群,宛如被投入一颗巨型陨石的平静湖面,瞬间炸开了锅!“中了!第二百七十五名!我中了!哈哈哈哈!列祖列宗在上,孙儿……孙儿给您们争光了!”一个中年书生喜极而泣,当场瘫软在地。“儿啊!你看到没有!榜上有名!爹上榜了!咱们家……咱们家终于要出头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抓着身边儿子的肩膀,激动得老泪纵横。“怎么会……怎么会没有我……我苦读二十年,三代人的心血啊……”撕心裂肺的哀嚎,压抑不住的啜泣,与癫狂的呐喊交织在一起,谱成一曲最真实、也最残酷的人间悲喜剧。最先崩溃的,是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自诩京中才俊的世家子弟。他们仗着家世,挤在最前面,从榜首那朱砂圈出的名字开始,一个一个,心惊肉跳地往下找,脸上的血色,也随着目光的不断下移,一寸寸地褪去,化为灰白。没有。还是没有。怎么可能?!直到目光扫过榜单的中后段,依旧没有寻到他们那熟悉的名字!“不可能!我王家的麒麟儿,尽得大儒真传,怎会名落孙山!”“定是考官不公!我李家的文章,连纾亲王都赞过的!其中定有黑幕!”此起彼伏的质疑与咆哮声中,一个更大、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惊呼,如平地惊雷般,在人群中轰然炸响。“快看!萧炽光!是萧炽光的名字!”“哪里?会元?榜眼?探花?我怎么没在三鼎甲里看到?”“不是三鼎甲!在后面!往后看!天哪……第一百二十一名!”轰!整个世界,仿佛在萧炽光那双总是淡漠高傲的耳边,彻底崩塌了。第一百二十一名?这个数字,像一柄在九幽冥火中烧得通红的铁锥,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毁灭之力,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双眼,烫进他的脑髓,将他那与生俱来的骄傲、那份“儒道至圣”的自信,瞬间击得粉碎,连一丝完整的碎片都不剩下!他如遭雷击,身形剧烈一晃,僵在原地。那张俊美如玉、引得无数闺中少女倾慕的脸庞,先是极致的错愕,继而因气血攻心涨成了猪肝之色,最终,所有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化为一片令人心悸的死灰。不可能!绝不可能!他萧炽光,身负儒道文运,是天命所归的圣人!笔落可惊风雨,文章能动鬼神!考场之上,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文章引动了冥冥中的天地文气共鸣,字字珠玑,化为圣人之言,足以教化万民!那等旷世之作,别说区区会元,便是直入翰林,拜相封侯,亦不过是探囊取物!为何……会是如此一个荒谬到可笑的结果?他想不通,他那被无数圣贤经典填满、自诩能洞悉天地至理的脑海,第一次陷入了彻底的空白与混乱。:()朕乃天命大反派,开局怒斩重生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