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边的阴云密布,下起了微雨。细细的雨丝遮盖着娇艳的木槿花。一个木偶侍女撑着伞,去了祥和苑。“大管家,按您的吩咐,前厅已经摆上了少夫人喜欢的花。”同时她将一份宴请名单交给了古木。古木打开册子细细看着,却不见一处反驳,“这份名单有给少夫人看吗?”木偶侍女恭敬的回道,“有。”“但少夫人对此次酒席的置办,似乎并不感兴趣。”古木细细的想着,心中核实了每一处,始终想不到有什么疏漏。“少夫人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吗?”木偶侍女小心的说着,“少夫人说她不想办满月酒。”古木听到这话,脸色沉了沉,想了许久后,说道,“木槿花开了。”“最近,往她的院子里端几盆过去。”手合上名单,轻轻按在桌上。“满月酒既然她不想办的话,就撤掉吧。”“菜单什么的还是留着,日后想办了,也好布置些。”木偶侍女得了指示,立即转身去办。古木低眸看着桌上的沙钟。细碎的流沙缓缓流下,流逝之间所剩不多。如同他的时间一般。一道惊雷闪过,紫光划破了天空。大雨如尖刺般落下,砸的噼里啪啦。古木拿起手边的绿色油纸伞,撑开走进了雨里。步伐沉稳,心态平稳。手里捏着一本账册。三进院离他这里并不远。大约一刻钟,就走到了。推开角门,走进了院中。侍女将花草都挪进了屋檐下,空阔的院中,只剩下了夹杂着树叶的雨水。来到屋前,他敲了敲门。沈夫人正坐在摇车前,摇着拨浪鼓,陪着孩子。听到敲门声,轻声问了句“谁啊?”并转身去开了门。看到撑伞而来的古木,她问道,“大管家你怎么来了?”古木礼貌的朝她笑了笑,“府里的事有些繁琐,有些小事要交代一下少夫人。”沈夫人转身给他让出一条道,“那快进来吧。”又亲手给他倒了杯热茶,“今天的雨可真大。”古木收起了伞,回应道,“是啊。”他的目光停留在摇车里婴孩的身上。沈夫人走到孩子身边,又看了看他笑道,“要过来看看小公子吗?”古木像被夺了心魄一般,慢慢的走了过去。粉嫩的小手攀附上他粗糙的手指。一双清澈纯洁的眸子,嘴角弯弯笑意盈盈。古木看着小孩子向沈夫人问道,“我听侍女说,你并不打算办满月酒?”沈夫人摸着孩子稚嫩的脸庞,“是。”“沈府这些年一直入不敷出。”“一场酒宴的花销实在太大。”“这孩子以后还要读书,到处都得花钱。”“不如省下来。”她的神色,看不出悲伤“而且沈湘不是刚病逝吗?”“现在也不宜办喜事。”古木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知道小主人病逝的消息的?”沈夫人笑了笑,“他是我的丈夫。”“就算你让人瞒着我,我也依旧会知道的。”她喝了口热茶,“说真的,不恨他一定是假的。”“自我进沈家的七年以来,他见我的次数不过十次。”“每次都是为了怀一个名正言顺的男孩。”“没有半点夫妻感情可言。”古木向她行了一礼,“这些年让少夫人受委屈了。”“不过小主人他天生有缺,或许是无心之失。”这句话戳中了沈夫人的心,“所以你们就一顶花轿将我骗了进来。”“用我填补这一切是吗?”古木看着她委屈的眼神,心生愧疚。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表达歉意,“是沈家对不住你。”沈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喝了口茶,“不过都过去了。”“他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再追究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古木听着她的话,缓缓从袖中拿出了一袋金子交给了她,“这都是我平日里攒下来的,日后你应该用的上。”沈夫人没有拿,她摇了摇头,“你如今年纪也大了。”“沈家如今风雨飘摇,日后也给不了庇护。”“这就是你的棺材板,我不能拿。”古木将金子放在了桌子上。没有再说什么,低头看着孩子。“拿着吧。”“我在乡下还有亲人,他们会照顾我的后半生。”沈夫人有些疑惑,“亲人?”古木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我这一生的确没有孕育子女,也没有娶妻。”“但我还有兄弟亲朋。”“他们都能照顾我。”沈夫人看着他,说道,“这确实是最好的。”古木将手中的账本交给了沈夫人,“这是府上的账目。”“这是库房的钥匙,你收好。”沈夫人接过,心里却觉得怪怪的。古木笑了笑,“叶落归根,我得回乡下去了。”,!“今日来,其实是来请辞的。”沈夫人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你也要走。”“那以后偌大的沈府岂不是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古木安慰她,“小公子还年幼,我也不想走的。”“但家中亲人实在催促。”“确实没有办法。”“少夫人你是个聪明人,我觉得,以后沈家一定会在你的手里再次蓬勃起来。”沈夫人叹了声,“但愿吧。”她如今不过是个小姑娘,说话行事却逐渐有了大人的样子。“不过有一点,我得先说在前头。”“府里的姨娘,妾室填房,我可能得赶出去一批。”“现在的沈府养不活这么多人。”古木笑了笑,“都随少夫人,如今是少夫人做主。”婴孩躺在摇车中,挣扎着四肢。小脚不停的踹着被子。古木连忙将被子盖在了他的小脚上。小孩子吱呀吱呀的念着,拼出吃奶的力气,叫了一声,“古木。”古木的神情愣住。沈夫人疼爱的捏了捏孩子的小手,“这孩子真是灵。”“不旦认得我,还认得你。”“才满月,居然就能叫出人名了,日后一定是个小机灵鬼。”古木不敢置信的牵住那双小手。孩子的声音虽然稚嫩,但他却听得出。这个孩子,莫不是。一股微弱的灵力,探入婴孩的脑海,一片虚缪中,静坐着一个八岁的女童。古木的眼中,含着泪水,眼眶泛红。他将藏在怀中的合岁锁拿了出来。精巧的花纹在阴天也闪烁着光芒。亲手将它戴在婴孩的脖子上。沈夫人问道,“这不是你最爱之物吗?怎么?”古木笑了笑说道,“小公子如此可爱,如今要走了,也没什么能送上的。”“这合岁锁是我唯一能送他的东西。”“刚好开过光,戴上保平安。”他看着泛着红光的天边,向沈夫人道了别,“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沈夫人起身屈膝向古木行了一礼。雨幕中,他撑着伞平静的走了进去。婴孩的哭声响彻天边。:()器灵典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