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了晴没说话,其实她也想要一张。
可她没好意思说出口,毕竟,那样显得她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于是,只在心里留下了小小的遗憾。
快毕业了。
暗恋三年,她手里居然没有一张和他的合照。
*
高考前最后一晚的动员会,老邓站在讲台上用尽奇思妙想的给所有同学出主意。
“碰到写不出来的题,先往后面做!别在单选最后一道题上耗费时间,做不出来就选C,填空题,实在不知道就乱写,不是0就是1,最后一道大题,什么都别管,先写一个解,题干给我看一遍,公式给我往里带,别管对不对,你们就能得到两分!”
就连语文老师也来千叮咛万嘱咐。
“试卷发下来,别着急开始!先看看作文题目,心中有数,诗词解析,写不出来也硬写,塞满卷面也有分!2B铅笔、橡皮、0。5mm黑色签字笔,进考场前一定检查一遍!”
多得一分就是干掉千军万马。
拼个头破血流,也要冲击一本大楼。
邓有权是特级教师,带过的高三班级更是本科率百分百无一列外,一中百年名校,实验班的他们更是翘楚中的翘楚,决不允许给他丢脸。
犹记得最后,他说了一番感人肺腑的话。
他说,这两年,我打过你们骂过你们瞧不起过你们,总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讨厌我,但希望你们不要怪恨我,如果毕业了有时间,欢迎你们回校瞧一瞧看一看,希望你们永远记得我,高考背水一战,我祝愿在座的各位,都考上如意的大学。
然后,班里不知道哪个同学突然站起来喊了一声,说,“老邓!你这说的什么话!其实,除了你骂我们的时候,我还挺喜欢你的,我是真有点舍不得你,我想大家都有点舍不得你,你带过的学生这么多,是你不要忘记我们呀!”
到了临别之际,似乎大家都不在乎师生间的刻板规矩了,称呼也变得大胆逾矩起来,透露着平时没有的亲切。
老邓一个大男人眼睛先红了,他说不会,我记性可好,记得带过的每一届毕业生名字,又骂了一句臭小子,莫名其妙的煽情干嘛。
不知道是哪个女生先开始的,于是,班级里逐渐起了一片隐隐的抽泣声,后来声势渐大,舍不得的同学之间相互抱头痛哭。
那一晚,陆了晴刻意留到了最后一个离开,关灭教室里最后一盏灯,她站在漆黑的空旷的教室门前怔怔愣了许久,她明明很怕黑,可那一晚缓慢走在空无一人的学校操场,背后是一栋栋全黑了的教学楼,想着明天的高考,像个战士,居然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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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停在那一排排优秀宣传栏前静静站了许久,定睛看向那个三年来明里暗里看过无数次的地方。
少年自有少年的叛逆和坚定。
那个空白栏,到了毕业,章嘉煜依旧没有补上照片。
她的青春快迎来结束了。
梦一样。
一中每一年都是高考的主要战场,初中生早已经放了假回家,高一高二楼也空着,然而,即便如此,那年的高考人数空前高涨,一中的理科生还是被分到了别的学校考场。
周媛她们被分去了市中心的学校,为了不耽误时间,甚至在那附近定了两晚酒店住宿,而陆了晴就在本校考试,高考前的试座也轻车熟路,相较于理科生的奔忙,她显得从容许多。
孟女士甚至想向超市里的领导请假送考,被陆了晴笑着婉拒,理由是隔家太近,她实在用不上操这个心,那两天城里全是打着免费送考生标语的热心的士司机,犯不上为了短短的两公里路折腾人。
孟瑶盯着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只点头说了声好。
那一年,正是互联网媒体浪潮大肆席卷国内的时候,出现了很多的网络热点大事件,当试卷发下来,陆了晴顿觉轻松了一口气。
看着最后那一行——“对于以上事情你怎么看?请给xx或者其他相关方写一封信,表明态度,阐述你的看法。”
是语文老师押过题的其中一种格式,给某个人的一封信。
这是她们高三整整一年里写过无数遍的题材。
于是,胆战心惊的第一门考试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去。
下午是数学,第二天是文综和英语,那一年的题算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让大家抱怨的就是数学的大题较去年相比,难上了一个等级。
铃声响起,听从监考老师的指令所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等待收卷,停笔的那一刻,陆了晴才有一点真实的感触,高中三年,至此,已经是一个句号。
8号考完的那一晚,所有的高三生都回到了教室。
那是一个满是充斥荒唐、宣泄和混乱不堪的夜晚。
那些高中积攒下来的数不清的书卷,纷纷被发泄似的撕碎,从高空抛下,雪花一样飘满整栋高三楼,一千多名学生激情澎湃的在走廊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