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嘉煜是从她讲那个暗恋故事开始逐渐被吸引的。
那一把温柔软润的嗓音,从容大方,与记忆里的少女慢慢重叠,普通话的腔调少了很多安县口音,与很多年之前两人第一次相见的那个淡烟疏雨的秋夜相比,纯净了不少。
他到得算晚,和李青寂一同,是被服务人员引领去座位边上的,会场嘈杂,人多,位置又在第一排最边缘,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在第二排最中间的她。
章嘉煜看着眼前的人,与声音相比,她本人的形象变化更大。
黑色高领毛衣外是件版型硬括的卡其色风衣,成熟知性的打扮与印象里青涩懵懂的模样相去甚远,黑色绸缎般的波浪长发快及腰,用个小巧的迷你鲨鱼夹拢了一半在脑后,淡妆,慵懒又随意的漂亮。
莫名其妙的,被人截住,陆了晴一颗心反而异常的平静了。
与刚才应付记者时温文尔雅的模样大相径庭,男人的动作显得十分失礼,手腕的力量越来越重。
“你什么意思?”
陆了晴轻轻拧了拧手腕,想挣脱,听到他那句“撒谎”一下懵了,忍不住疑惑的看他。
章嘉煜打量着人。
她似乎长高了些。
当初两人一起办黑板报明明连他肩膀都不到,现在穿了高跟,看人的角度再也不是以前那副低头抬眸的模样,不变的仍旧是那双圆亮澄澈的眼,褪去几分灵动却添别样的美丽,灯花映在黑眸,像聚满星光的海,他仿佛要被吞没一般沉溺其中。
“原来长高了是这样。”
章嘉煜视线不移不避,没回答她的话,只低低的轻笑一声*,说了句令人莫名其妙的话。
“嗯?”
陆了晴瞪大眼愣愣的看着人。
实在没懂他的意思。
探寻又疑惑的眼神,带点久别的陌生。
这让章嘉煜想起,当年大半夜的从安县赶回煊城,章蕴安托人找了个司机送他,半道上又接了一个娴静的女生,因为太过疲惫,他向她借了耳机听歌,章嘉煜至今都还记得,全是舒缓的钢琴曲,让彻夜失眠的他短暂的靠着车窗睡了一个美梦。
后来两人在校园里重遇,她没将他认出来,他踩脏她的鞋,而她只顾着怀中的水。
此时的反应和那时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对他只有陌生。
不敢说十分优秀,但他有一点点的底气,自认无论走到哪里都够吸引目光,却三番两次在她这里遭遇滑铁卢,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挫败感,对他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打击。
她忘了他两次。
世界上怎会有这样的人,总是记不住别人的脸,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她暗恋他。
脑中掠过她刚才的话——
清冷骄傲,勇敢又自由,像风、也像太阳一般耀眼?
简直随口胡来。
要不是她讲暗恋故事提起的那颗具有唯一指代性的薄荷糖,章嘉煜都要怀疑他说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了。
高中时给他送了三年糖的女同学,至今在好友圈里仍旧是个谜,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可没想到她竟然将此变成自己故事,当做炒作作品的手段,至于她向媒体渲染悲伤遗憾故事杜撰的那封情书,他则是从来没见过,只听着她借机让别人给她宣传作品了,真是好气又好笑。
不甘心的,他抿了抿唇,礼貌的开口自我介绍。
“我是章嘉煜。”
“啊哦”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报上自己的名字。
陆了晴有点茫然,脸上虽然维持着客气礼貌的微笑但她觉得,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别扭僵硬了两秒,才从嘴边挤出一句,“好久不见。”
清冷凛冽的男士香水幽浮在鼻尖,周身仿佛被铺满雪意的长山包围,与这心境不符的,是男人紧盯的目光,好似幽幽的火,要将什么东西融化。
陆了晴低下了头避开他的注视。
陌生的禁锢感令她感到不适,使了点劲,从他禁锢的掌中将手腕抽出来。
纤细的温度刹那间飞走,章嘉煜这才大梦初醒。
看着女人微微皱眉的模样后知后觉的额说了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