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的红烛仍在燃烧,映照着满室喜庆,却再也驱不散窗外透进来的寒意与杀气。第二声、第三声号角接连响起,凄厉而急促,一声比一声更近,仿佛死神的催命符,狠狠敲在镇北关每个人的心头。北面,第二座、第三座新建的烽火台上,狼烟相继升腾,三道黑色的烟柱在清冷的月光下扭曲挣扎,像三根钉死在夜幕上的耻辱钉。“是新建的预警烽火台,敌人冲着它们去的!”城墙上传来士兵惊惶的喊声。李琼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冰冷,所有的醉意和温情都褪得一干二净。他刚刚为语嫣描绘的宏伟蓝图,那条能将草原动向尽收眼底的眼睛,正在被人一根根地刺瞎。选择在他的大婚之夜,选择攻击这些刚刚建成,象征着北境未来的烽火台。这不是劫掠,不是试探。这是挑衅是羞辱。是当着整个北境军民的面,狠狠抽在他李琼脸上的一记耳光。“琼哥……”齐语嫣的声音里没有慌乱,只有凝重。李琼回头,看着自己刚刚过门的妻子。她已经迅速镇定下来,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没有寻常女子的恐惧,只有对局势的判断和对他的担忧。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升起一股滔天的怒火。“等我回来。”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大步流出洞房。门外,赵勇和周平已经披甲持刃,脸色铁青地等候着。“将军!”“赵勇,封锁四门,全城戒严,命你亲率神机营主力,上城墙布防,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击!”“是,可将军,就这么看着?”赵勇的眼睛都红了,大婚之夜被人这么打脸,比杀了他还难受。“敌人选择这个时机动手,必有后招,很可能是诱敌之计。”李琼的思路清晰无比。“周平!”“在!”“点齐你麾下斥候营三百精锐,一人三马,带上最好的弓弩和手雷,随我出关!”“将军,您要亲自去?”周平大惊。“他们想打我的脸,我就要亲自去把他们的爪子剁下来!”李琼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意。“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帅府之外,整个镇北关已经从喜庆的梦中惊醒,变成了一座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无数的士兵奔上城墙,弓上弦,刀出鞘。百姓们虽然惊慌,却在巡逻队的安抚下,迅速熄灭灯火,躲回家中,没有造成任何混乱。角落的驿馆里,曹化淳被外面的动静惊得从床上滚了下来,脸色惨白如纸。他趴在窗户缝里,看着外面那些杀气腾腾的士兵,听着那令人胆寒的号角声,双腿抖得筛糠一样。“疯了,都疯了,这北境的蛮子,说打就打。”他喃喃自语,心中却又升起一丝窃喜。打起来好,打得越乱越好!他正愁回去怎么跟皇帝交代,这不就是现成的理由吗?李琼治下不力,边境不稳,连自己的大婚之夜都护不住,这北境交给他,迟早要出大事!就在他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时,房门被一脚踹开。赵勇那张黑脸出现在门口,眼神像要吃人:“曹公公,睡得可好?外面这么热闹,我家将军怕您受了惊吓,特意让俺来保护您。”保护两个字,他咬得极重。曹化淳看着赵勇和他身后那几个手按刀柄的亲兵,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摆手:“不敢劳烦赵将军,咱家在屋里待着就好,安全得很。”赵勇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那哪儿成啊。我家将军说了,您是贵客,万一您在北境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可担待不起。”“来人,把曹公公请到帅府后堂,好酒好菜伺候着,寸步不离地陪着!”曹化淳两眼一翻,差点直接昏死过去。另一边,李琼已经带着三百骑兵,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冲出了镇北关的北门。而那间本该春意盎然的洞房里,齐语嫣并没有枯坐等待。她将那件李琼换下的大红喜服仔细叠好,然后起身,换上了一身干练的素色长裙。她没有去城墙,也没有去帅府前厅。她知道,那些地方是男人的战场。她径直去了帅府的后勤仓库和临时搭建的伤兵营。“把所有备用的金疮药、绷带都清点出来,按份分好。”“熬煮的热水和姜汤不能断,受伤的兄弟们随时可能送回来。”“告诉厨房,准备高热量的肉食和面饼,前线的将士们需要补充体力。”她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那些原本因为突发敌情而有些手忙脚乱的仆役和女眷们,在她的指挥下,迅速安定下来,各司其职。她没有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只是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所有人,她配得上北境主母这个身份。她不仅是李琼的妻子,更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之一。,!当第一批从烽火台撤下来的轻伤士兵,被送到伤兵营时,看到那位他们心目中如同仙女一般的王府小姐,正亲手为一名士兵清洗伤口,动作娴熟而专注,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忽然明白,他们的将军娶了一位怎样的妻子。……关外,月色如霜。李琼带着三百骑兵,在荒原上疾驰。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碎裂声。周平策马赶上:“将军,我们追了三十里,敌人行动非常快,而且他们好像不是草原人。”“怎么说?”“您看。”周平递过来一支箭矢,这是他在路上捡到的。“这是三棱破甲箭,箭头用的是百炼精钢,箭羽是苍鹰的长羽,这种箭只有京城的羽林卫和边军中的精锐才会配备。草原上的那些部落,玩不起这么精贵的东西。”李琼接过箭矢,指尖在冰冷的箭头上划过,眼神愈发森冷。京城?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曹化淳那张阴阳怪气的脸,和那份所谓的赐婚圣旨。看来,有人觉得一纸圣旨的羞辱还不够,还要送上一份大礼,用烽火和鲜血,来为他的婚礼助兴。“他们跑不掉。”李琼抬头,看着远方夜空中最后一缕即将消散的狼烟,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周平,分出一半人,从西边绕过去,抄他们的后路。他们既然不是草原人,就不可能熟悉这里的地形。”“前面五十里,有一处叫一线天的峡谷,是他们南撤的必经之路。”“把他们给我堵死在那里!”“告诉弟兄们,留活口。”李琼的声音在夜风中飘散,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要让那个躲在背后的人看看,惹怒北境是个什么下场!”:()北军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