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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禾大厦顶层。
窗外的霓虹透过磨砂玻璃渗进来,在梅祥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郑理拿着文件前来签字,之后汇报说:“摄影棚那边下午已经结束,苏小姐工作认真,拍摄很顺利。”
梅祥指尖一顿,之后很淡的“嗯”了一声。
“另外,您母亲的病正在恶化,需要及时化疗,陈教授说她不太配合。若是一直任其发展下去,恐怕……”
郑理的话没有说完。
梅祥签完最后一份文件,看了一眼时间,起身拿起外套,简言道:“去趟医院。”
郑理看了一眼墙上指针,九点了,他心下无奈,还得继续加班。
病房里。
消毒水的气味从门缝里渗出来,混合着赵雅君惯用的茉莉香氛,形成一种矛盾的安宁。
他推门时,她正靠在床头插花。
没料到她还没睡,梅祥愣了一瞬,把一盆茉莉花摆放在窗口处。
“来了?”
赵雅君没抬头,手指灵巧地将一支红玫瑰斜插进青瓷瓶,念叨:“张医生说我这身子至少还能再折腾二十年。”
玻璃窗映出她唇角病态的微笑,“可惜他说话时不敢看我的眼睛。”
梅祥沉默地接过她手里的花枝,她的手比上次见面更瘦了,腕骨凸起像朵将谢的玉兰。
“您该按时做化疗。”
“然后变成光头老太婆?”赵雅君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阿祥,我昨晚梦见你爸了。”
她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他说想我了,想我去陪着他。”
花瓶突然倾斜,水渍在雪白被单上洇开。
梅祥注视着那片水痕,神色平静:“只是梦而已,您别多想。”
赵雅君看着他,忽然卸了力道,声音有些疲惫:“我死了,你不是该开心吗?”
梅祥注视着她,声音毫无波澜:“没有孩子会希望自己的母亲死亡。”
赵雅君望着窗外,说出了一直埋在心里的话:“你妹妹的病我不该怪在你头上,你恨过我吗?”
听着她嗓音里的哽咽,梅祥眸色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恨吗?他不知道。
没听到回答,赵雅君也不执着,话头一转,说:“其实,你爸只是在梦里念叨着,想让我看着你成家。”
她忽然抬眼望向他,目光里带着点飘忽的希冀,轻声问:“我要是去做化疗,还能等到看你成家那天吗?”
梅祥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只要他成家,她便同意化疗。
他并非不愿成家。这几年,老爷子老太太没少拐弯抹角地为他物色对象,只是他的心压根没放在这事儿上,说到底,或许还是没遇上那个对的人。
他忽然想起了苏青黛。想起她眼眶泛红却藏不住倔强的模样,想起她每次见自己时,耳根红透,双眸亮晶晶的样子……也想起因她那句谎言,在圈子里掀起的流言蜚语。
眼下这局面,她倒是个绝佳人选,恐怕再没有谁比她更有说服力。
他不说话,赵雅君也不催他,只是慢慢的扶正了花瓶。
终于,梅祥开口:“等到合适机会,我带人来见您。”
赵雅君眼睛亮起来:“莫家那个小女儿?还是上回……”
“都不是。”他摘掉沾在白色被褥上的花瓣,“是个演员。”
窗外突然下起大雨,水珠在窗框上敲出细密的节奏。
赵雅君问:“正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