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不喜欢被人看穿,可他清楚,他对她,不是“无所谓”。
他记得她今天杀掉第一人后,那一瞬间眼里的震动。不是惧怕,而是……一种回忆,一种悲伤。那种悲伤他见过。很多年以前,泉奈病重时,他也曾在镜子前看到自己露出同样的眼神。
那是想活下去的眼神。
是“就算这个世界要把我毁掉,我也要在废墟里留下痕迹”的眼神。
他不想承认,但她确实跟他很像。
只是,她比他更安静,更隐忍。
不像他,什么都写在脸上。
怯,看她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的样子,真烦。
那天夜里,斑坐在屋顶,看着乌云渐沉的天空。耳边是泉奈的笑声、村里的犬吠,还有那个女孩轻轻应着泉奈“嗯”的声音。
他仰头,看着夜空一点星光掠过。就算她不是宇智波,她也是……族人了。哪怕他嘴上不说,心里已经默认了。
夜风带着山林的凉意,吹乱他额前那撮倔强立起的发丝,像他整个人一样,桀骜不驯,又始终独立在风中。
他没点灯,也没睡。
宇智波的族地早早归于寂静,只有远处还偶有火把游动。泉奈已经睡了,他听见弟弟呼吸均匀地起伏,像小兽卷进窝里那样安心。
而他从来睡得晚。
不是怕黑,是不甘心。他总觉得夜晚越长,能想着的事就越多,能磨练的东西也更多。他不允许自己有一天被谁落下。
今晚,他却有点出神。
眼前闪过的不是敌人的动作,不是自己的查克拉,而是她的手。
天音用那块不知从哪撕下的粗布,小心地帮他包扎伤口时,那动作说不上熟练……却极轻。像是怕弄疼他。
斑的眉头那时皱得很紧,不是因为痛,是因为心里莫名别扭。
她手上的茧,比他还硬。
但指尖碰到他时,却轻得像羽毛。
他从没遇见过这种人。她那种眼神,总让人觉得她见过更残酷的东西。
“你说她是谁家的孩子?”白天有长老问过他,“一开眼就是三勾玉,血脉不简单。”
斑当时没答。
因为他也在想这个问题。
这女孩不是他们族里任何一支分家的人。他知道所有分支的血脉分布,而她不属于任何一支。
但是她的眼睛,是纯粹的宇智波的写轮眼。
不是外人。绝不可能是外人。
那就只能是遗落的人。
也许是战乱中被抛下,也许是某个死去族人留下的秘密。
无论如何,现在的她,是活下来了的,是站在他和泉奈身边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内那间客房的窗户。
没有亮光。她大概也睡了。
或许她也和他一样,也是那种躺下了,还会睁着眼的人。
想的事太多,就睡不着。
他低声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风没有回答,只有屋瓦上落下一片叶子,轻轻地转着圈落在他膝边。
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手接住。
那叶子在他掌心微微卷起,就像被谁握过许久的心思,藏着不肯散去的温度。
斑收起手,把那片叶子随手塞进了衣襟里。
他从不留任何无用之物。但这一次,他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