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许成军经历过两个世界的碰撞与撕扯,心里攒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与思虑,
并且脑子里有无数未来四十年被他拆成各种短句的诗和歌词。
可以说,他不敢说是这个年代最好的诗人。
但他是这个年代最富灵感的记录者之一。
在火车上时,他已经想好了人生第二首诗要写什么,现在差的,
只是把他写出来。
。。。
那是一首叫《山坡上的狗尾巴草》的小诗。
来自记忆里谭薇薇在某个综艺上的翻唱,
“山坡上的狗尾草摇摇的我眼泪掉在那边你过得好不好
偶尔想起你的时候反复喊你的名字可惜你再听不到”
其他歌词他早已经记不清了,唯有听歌时那股浓烈的情绪,至今清晰。
。。。
刚穿越时,许成军最喜欢的是在一天农活结束后,傍晚来到许家屯附近的小山坡。
可能是为了在陌生的世界里找到一些独属于自己的空间,
可能是为了在更开阔的地方构思一些写谷仓故事的灵感。
也可能,是为了一些他不敢说出口的情绪,比如,想家。。。
每天夕阳把山影拉得老长时,许成军才能拖着灌了铅的腿爬上坡。
裤脚沾着的泥块被风刮掉,在草叶上砸出细碎的响,像他这半个月没歇过的喘息。
坡上的风比田里烈,卷着狗尾巴草往崖边飘。
那些毛茸茸的穗子被吹得弓起腰,又借着风势直起来,白绒绒的毛絮粘在他汗湿的领口,痒得像小时候母亲当年给他缝裤子时,不小心扎在指腹的线头。
他在块青石上坐下,后腰的酸痛顺着脊椎爬上来。
早上割麦时,镰刀柄磨破的掌心还在渗血,血珠滴在草叶上,被风一吹,竟跟狗尾巴草的白絮缠在了一起。
远处的谷仓在暮色里缩成个黑疙瘩,像他刚穿越时躺在木板床上看见的模样。
那时候他总觉得,1979年的风该是带着金粉的,吹一吹就能让日子长出翅膀——
可现在才知道,风里裹着的是麦芒、是土灰,还有他写废了的稿纸碎片,在草坡上打着旋,跟狗尾巴草缠成一团。
有株狗尾巴草长得比别处高,穗子垂得快碰到地面,根须却在石缝里抓得紧。
许成军伸手去碰,指腹刚触到那些软毛,风突然猛起来,穗子“啪”地打在他手背上,
像声轻响的叹息。
。。。
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让他此刻好像沉入了深海。
于是,在《收获》编辑部。
一首小诗悄悄的被写了下来。
。。。
《山坡上的狗尾巴草》
作者:许成军
风经过时,它们就低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