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桉看向陈念姝,说话却没什么顾忌:“姐姐,你是舅舅的女朋友吗,那就是舅妈了吗?”
陈念姝冷静地开口,大大方方的,很自然:“不是,我只是他同学。”
顾声的眼睛盯着顾周宥,漫不经心地开口:“是女朋友也没事,只要别落荒而逃,不负责就行。”
这样的声音像仙人掌的刺一样一根根扎在顾周宥的心里,在暗无天日的、进行不了光合作用的空间里生根发芽。看来,她的20岁真的给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顾周宥礼貌点头:“好的,我会注意的。您今天是来给年年见教练的吗?”
顾声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对,白天试过了,教练说还蛮有天赋的,可以试一下。”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欣慰与对许子桉的爱意。
您来您去的,陈念姝觉得他们简直不像是姐弟,弟弟脸上这么红的印,姐姐也不询问。赢了,也不说恭喜。真的要说像,陈念姝觉得像是对抗路的同父异母的姐弟。姐姐冷漠疏离,弟弟伪装人畜无害的小绵羊。
顾声走后,陈念姝又重新坐了下来,似乎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劲来。顾周宥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时不时滴水。脸上的巴掌印浸过水后看上去更红了。
顾周宥沉默了一会,那双狗狗眼小心翼翼地盯着陈念姝:“怎么了?”说话不像以前那样高冷,反而有点温柔。
陈念姝的内心有所动摇,眼睛还是装作没有情绪的样子:“腿麻了。”
“要背你吗?”
“场馆人太多了,不用了。”陈念姝看着他没透露什么情绪的眼睛,再次开口,“等会出去背我,现在先去领奖吧。”
顾周宥头发全部背在脑后,额头上□□。像是穿丝绸睡衣的那一晚,很性感。但神情却不像那日,此刻透露出一股小心翼翼的气息。
陈念姝忍不住暗自腹诽,此男人间绝色。
小狗点了好几下头,可爱极了。
所有行程结束后,陈念姝慢悠悠地走到了门口,等着他。顾周宥一看到她,便蹲了下来。陈念姝卸下了所有力气,倒在了他的背上。
微风滑过发梢,灌风穿进短袖里,带着白日未消的余温,又轻又软。拂动频率频繁,像是少男少女此刻的心悸。
陈念姝为自己的冲动后悔。突然,把两只耳机塞在他的耳朵里,耳机里放着一首歌:
Sorry、Sorry、Sorry。
顾周宥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才小心翼翼的,没想到她竟然道歉了。
顾周宥的呼吸声有点急促:“陈念姝,对不起。”
陈念姝刚刚趴在她背上装死,听到这阵从耳边传来的声音,却突然立起身子,抽回挂住他脖子的手:“为什么?”
“我不应该不顾你的感受,就自己这样过来,给你带来了紧张和焦虑,甚至是不必要的自责和压力。”虽然再来一次,他也依旧只会茫然地冲过来。
其实刚开始陈念姝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刚开始,她只是想着,如果他真的来了,要很生气,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是不是有病,是不是白痴,是不是脑残。
陈念姝低下头反省:“其实当时看到你,我很害怕,现在也有些后怕,怕成为毁掉你人生的始作俑者。”
少男少女的深刻自省,仿佛是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话。这一刻,他们都被困在了彼此有生以来最坦诚的18岁。
陈念姝掏出刚刚在贩卖机前买的冰镇可乐,自顾自地捂在他的脸上。可乐贴脸的那一刻,透心的冰凉,像是浇灭了身上燃烧的火苗,但却能透过可乐红色的外表,品尝到其内里的刺痛和浓烈。
顾周宥就这样内心被这阵冰凉刺得荷尔蒙飙升,直到“咚”的一声,可乐落在了地上,滚至远方。身后的女孩安安静静的,手一松,沉睡了下来。她温热的气息一点点喷在顾周宥的脖子上,酥酥麻麻的,像是电流涌入,身体不禁有些颤抖。
之前她不是说很难睡着吗,怎么公交车也睡得很突然,在颠簸的背上都能沉沉睡去。
顾周宥走得很慢,生怕把她吵醒。目的地已经到达,但他没有叫醒她。就这样,在酒店附近的小路上来回徘徊着,即便手臂发酸,也没有停下脚步。
因为,他记得,她说过,自己很难睡着。他怕叫醒了她,这个晚上,她会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