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弃还是下厨去了。
隋大娘这几日都没怎么在院中走动过,她每日老实本分地待在厨房和后院,颇有些想念教夫人做点心,四小圆圆在旁边打闹玩笑的日子。
近日还因为女儿的事情这心绪啊,就像毛线缠杂般乱成一通。
不过,隋大娘还是打起精神将厨房打理的井井有条,每日除了做饭还有隔几日的下山采购外,她还有许多时间空着,前些时日还能跟着夫人和四小圆圆聊天打发,但是自从夫人的瘫子夫婿醒了,夫人就再也没有来过厨房了,四小圆圆也严肃了许多。
这院子少了许多欢声笑语和生气,隋大娘放下手中的菜篮,看着灶上的陶瓶长吁短叹:“哎——,夫人不来,也没人往我这破厨房里插花了。”
李弃来到厨房的时候,见灶上的铁锅里还烧着热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无人照看。
他扫了周围一圈,没有见到人,脸上顿时臭的要命。
好在厨房干净的环境稍稍消散了他的一点不满,不然他这一身岂不糟蹋了。
隋大娘从后院摘完野花回来时,就见到朴素灰暗的厨房正中间站着一个高大的华贵少年,真高啊,比那厨房的门都要高了。
她疑惑着走近,就见那少年猛地转身,宽肩窄腰大长腿,薄唇挺鼻丹凤眼,真俊呐。
只是这眼神凌厉骇人的很,全身华贵亮丽的衣裳都助长了危险又张扬的气质,不是善茬,隋大娘忐忑上前行礼,都不知如何称呼,“公…公子?您可是走错了路?”
李弃看着眼前瘦弱的妇人,迟疑一瞬,随即询问:“你就是隋大娘?”
隋大娘身躬得更弯了,有问必答:“是是,我就是隋大娘。”,隋大娘没有什么在世家大族里做工的经验,称呼礼仪这些一概不懂,唯有语句里的忐忑畏惧证明她的无知和恭敬。
他扬眉罢手,结束了谈话。
可隋大娘心里又愁又怕,眼前这少年完全没有要走的样子,这可如何是好,需要她做什么吗?要是得罪了贵人怎么办?
就在隋大娘踌躇痛苦之际,伤华带着四小圆圆欣然而至。
“隋大娘——”她甜甜地唤着,唇边荡漾着笑,“我又来咯。”
李弃听了,快步贴近伤华,一个充满占有的姿势。
伤华见了仰头甜笑,然后走到还躬身着的隋大娘身边扶着她的手臂,说:“大娘,我给你找了个好帮手喔。”
隋大娘看看华贵少年,连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夫人你莫开我玩笑了,怎么能让贵客下厨房。”
“贵客?”她疑惑,四小圆圆震惊,李弃皱眉,
“什么贵客,大娘,这是我夫君啊。”她认真介绍。
什么?!!!
夫君?夫人的夫婿?
不是瘫子?!
隋大娘一时很忙,“不是,这…这…,夫人,夫人的夫婿?”
她用力点点头,四小圆圆在她后面更用力地齐齐点头,李弃面无表情。
这下误会大了,不过,好在,好在没有弄出更大的祸事。
后面,李弃就把他们所有人赶出了厨房,帮手只留下圭吾和重游俩人,然后两个大汉和一个少年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隋大娘很惶恐,上面的人抢走了你的活,又占据了你的地方,自己刚刚又因为一场误会而心惊一场,她现在小声地换着气,两只粗糙的皱手在衣袖里攥成了一拳,两只眼睛在屋里忙活的公子和屋外躺卧的夫人之间流转。
伤华在院中的躺椅上卧着晒太阳,四小圆圆和隋大娘也被她要求坐下。
李弃在近距离的厨房里,四小圆圆是不敢坐的,只是围在她周围添茶倒水,而隋大娘因为心还提着茫然间已然落座,只是看到四小圆圆站着后忽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全身只由椅子前端的一点小位置撑着,颇有些滑稽,真是坐着还比站着累。
她全身放松,面容恬静,山间空气中的味道好极了,有一种春雨滋润过的植物香味,上午的太阳也不烈,洒下余韵照亮了华屋的每个角落,暖暖的,把她这个鬼公主晒的都有了些阳气。
除了这些,还不时有厨房内李弃造作的“乒乒乓乓”声传来,伤华嘴角一勾,睁开双眸,对着隋大娘道:“大娘,晒着太阳正舒服,你给我们讲讲一些有趣的事情嘛。”
四小圆圆也齐齐看她,眼神里流露的都是期待之色。
伤华坦然的姿态和亲昵的语气挥散了隋大娘心中的不安,看着除她之外的一众人似乎对李弃下厨这件事没有任何的惊讶,她也就慢慢地放下了心。
所以任由全身力气都卸在了椅子上,在衣袖里绞做一团的手拿出来放在身前交握着,脸上也重现了笑容。
这说起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隋大娘很快变成了从前的的模样,说话间言辞动色,表情生动,当然还有不可或缺的手臂动作予以辅佐,方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隋大娘揣着手,微微躬着身,头朝前稍倾,“哎呀,也没什可说的,就是想起前年我们村里来了个什么”,隋大娘皱眉沉思,“对对,什么仙爷,说是料事如神,姻缘财路官路这些只肖你予钱,通通都能给你算出来。”
伤华和四小圆圆来了兴趣,一齐全神贯注地凝神静听,顿时,院子里安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