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明明只是一点类似于神经末梢的组织,被咬断时竟然会产生无比清晰的痛楚。就像尖针从指甲盖里刺进去,一直刺到骨节位置。
我的老婆可能有世界上最狠厉的牙齿。
因为靠得太近了,我几乎是整个躯体折了一百八十度贴在窗户外面的。所以维娅够到了我的喉咙,试图将这浓烈的黑暗物质扯断撕裂。疼痛依旧明显,但更明显的,是她舌头的触感。抵着大约能称之为脖颈的部位,真实到足以分辨细微潮湿的舌面颗粒。
咕嘟。
不知哪个部位发出了吞咽的声音。
是在亲我吗?
这算亲我吗?
啊啊,好幸福。
咕嘟,咕呜……
攀附满墙的漆黑液体砸落庭院,如沸腾的开水冒泡迸裂。什么反抗,什么游戏,全都从脑子里消失了。维娅撕下一大块黑色物质,呸地吐掉,也不管身体已经自由,又扑上来要咬。
“你在干什么,疯了吗?快走!”
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冲进房间,拽着维娅的胳膊就跑。我攀着窗台,竭力集中意识,凝聚手臂去抓她,只抓到了几根飘飞的发丝。
砰!
房门又一次关闭了。
维娅!维娅!
我听见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在呜咽哭泣。它们推着我,重新站起来,越来越高,舒展躯干,直至头颅抵住楼顶玻璃隔板。无数个或明或暗的窗户映出漆黑的怪影,潮湿阴沉的灰雾喁喁细语着钻进所有砖石缝隙。
我要寻找老婆。
徘徊庭院,仔细逡巡,盯紧每一扇窗,捕猎任何一处异常的声音或者风。
维娅啊,我的维娅。
你在哪里?
*
韩韬抓着维娅跑上三楼,奔进亮灯的客房,迅速关门落锁。
维娅张嘴:“你……”
他直接捂住了她的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贴着门坐,一动不动。隔着门板,隐约能听到走廊缓慢怪异的脚步声,一轻一重。似乎是个人,一边走一边哼着歌儿,仔细辨别的话,还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
“哪位客人在晚上制造噪音?”
一个轻快的女音询问着。
“干扰其他住客,会被投诉的呀~这种没有道德的客人,得割掉舌头才行……”
脚步逐渐接近,停在房门外。黑红色的液体自门缝流进来,染湿两人膝盖脚底。韩韬正打算提醒维娅不要动作,见她毫无反应,神情略显意外。
不知过去多久,门外的人重新迈动脚步,继续向前走。
韩韬松开维娅,用气音说话:“不要站起来,别弄出声音,也别靠近窗户。”
整个房间铺着地毯。靠墙摆着一张床,角落还有个柜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维娅看了眼窗台,窗户紧闭,帘子也拉紧了。
“明亮的房间暂时是安全的。但不代表房间之外也安全。”韩韬换了个比较自在的姿势,“放心吧,只要不吵闹,不吸引外面的怪物,就能平安过渡到明天早上。”
头顶天花板毫无预兆咚地一声。有人吱哇乱叫:“它看我了!它看到我了!”
楼板很薄。韩韬清楚听到此人手忙脚乱爬起来,从房间中央跑向门口。门被打开,寂静半秒,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响彻整栋楼。此后,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取而代之的,是沉闷的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