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娅哇哇地发出赞叹声。
她真的很好哄,举圣物似的绕了一圈,重重扑进他怀里:“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老大!”
他显然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牵着维娅的手一起上学。因为维娅妈妈也跟着,趁维娅不注意的时候,他给身旁的大人塞了个纸条。
“是蔬果汁的用料清单。”他认真地解释,“我做了好几遍,确保干净安全。所以,可以每天送给维娅吗,妈妈?”
维娅的母亲很想客气拒绝,根本无法狠心拒绝。
而且,这小子是不是每次都故意喊妈妈?绝对故意的,绝对故意的吧?
母爱泛滥的大人被迫同意了请求。稳妥起见,当天晚上她登门拜访隔壁邻居,结果发现这家父母根本不在。父亲常年出差,母亲永远加班,唯一的小孩自力更生。看完冰箱里的东西和阳台晾晒的衣物,维娅妈妈直接捞起孩子回家。
从此以后,他有了自由出入维娅家的权限。
和维娅一起吃热喷喷的饭,用同一间浴室,挤在一起读绘本。有时候读完绘本太晚了,就和维娅睡在卧室里,盖同一条小被子。大人早上过来看,就能看到自家女儿睡得像个土匪,身体完全横着,一只脚踩在邻居脸上。
两个孩子一年年地长大。
卧室的床换成上下双层,房子里的绘本逐渐变成各种科目作业。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书包越来越重,玩具收到了仓库,双层床又成了单人床。邻居家的孩子晚上不会再长久停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家。
唯独不变的,是维娅放在床头的小恐龙。它经历了太多清洗和缝合,歪七扭八丑得出奇,但还是维娅的安抚物。
又一年夏天。
维娅上了中学。学校就是隔壁的学校。她顶着一头金棕色的过耳短发,将校服裙子套在长裤外边,拎着沉甸甸的书包下楼。踏出家门,外面候着个清瘦挺拔的少年,脚踩自行车,一手拿着单词本,漆黑的眼眸安静地望过来。
“维娅。”
他唤她,声音轻柔,“把书包给我,我兜里有牛奶。”
维娅将书包扔过去,三步并作两步跳上自行车后座,抱住他瘦窄的腰身,在校服口袋里摸来摸去。抓到温热的牛奶盒,以及几颗薄荷糖。
“哇,感谢天赐男妈妈!”
她咬开牛奶盒,笑嘻嘻地眯起眼睛,享受早晨的风与阳光。少年的脊背微微弯曲着,白皙耳廓被染成粉红色。他将自行车蹬得很快,快到能听见背后惬意的呼吸。
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
遇到困难的题目,少年会帮着辅导,辅导着辅导着,两个人可能会吵起来。“量角器为何不能代替计算”“我的眼睛就是尺”“你作文拿满分是不是老师眼花你们学考完蛋了”,诸如此类,总之维娅永远都很有道理。
再后来,维娅也得匆匆忙忙准备学考,风风火火骑车上学。她嘴里的男妈妈去了市区的重点学校,住宿制,除了周末没法外出。
但一到周五,维娅放学回来,就能看到家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个子很高,单肩书包,修长手指扶着门口栅栏。漆黑的自来卷懒懒地翘着,侧脸安静得近乎死寂。
维娅故意咳嗽一声,他便迅速转过头来,眼眸微微张大。
“维娅!我的维娅!”
他夸张地抱住她,胸骨压得她肩膀痛,泛凉的嘴唇几乎含着耳垂说话,“我好想你……真的很想……维娅,维娅……”
他像犯了猫瘾,用力地将她揉进怀里,深深地呼吸着,嗅闻她滚烫的脖颈和锁骨,鼻尖抵开衣领,甚至用尖尖的牙齿咬住后颈软肉。维娅打个哆嗦,反手就是擒拿术,把人摔在地上一顿揍。
“你是不是有病?我弄死你信不信?”
青春期的少女向来暴躁,哪怕殴打的对象是最亲密的竹马。当维娅妈妈听到动静赶过来开门时,就看到自家女儿压着男生狂揍,专挑脸蛋打。偏偏躺在地上那个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睁着湿濛濛的眼睛,一刻不离地望着她。
“有病的疯子”成为这个时期的新称呼。
后来维娅也进了新的学校。社团啊自由搏击啊考试啥的忙得昏天黑地,周末回来只想睡懒觉。可惜睡不到中午,就有人无声无息地进入卧室,趴在床边盯着她,嘴唇开合。
维娅。
苍白但俊秀的少年伸出右手,手指穿过她的指缝,虚虚扣住。他数着她手臂血管的走向,从小臂到肘弯到上臂,呼吸喷洒在麦色的皮肤上。他离得太近了,几乎贴着她的身体,软翘的头发摩挲着她的颈窝。
“……维娅。”
脑袋抵着枕头,埋在维娅散发着沐浴露香气的脖颈间,深深地、深深地吸气。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