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略显矜持,“可以向公子讨一只烧鸡吗?”
他欣然点头,便转身离去。
余轻轻望着他逐渐消失在密林中的背影,瘦削却带风骨,她一手撑着树干,缓缓挪动胯骨,坐了下来。
她等了很久,久到她已然睡过一觉,醒来时,便见他生着火,架着野鸡,自行烤了起来。
可她闻不见气味,照理说,她附身的人骨上没有眼珠,应当也是看不见的,但也许是魂魄附着在上面,魂魄有眼睛,所以才看得见。
她是鬼魂的时候,就是闻不见的。
不远处跳动的火光,时不时发出一声脆响,她见他俊俏的轮廓被火光映照得一半暗一半亮,如雪的素衣零星地落了几滴血,而袖口处则是染黑的痕迹。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他的衣角上,呆愣一瞬,呃,似乎是,黢黑的手骨印。
慕岑山不太熟稔地将烤鸡拿下来,似乎还烫到了手,“你醒了?”
他认真地盯着烤鸡,“方才我还以为姑娘离开了。”
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己睡着了,更没想到今夜能附身如此之久。
不等她反应,又自顾自地说道,“听到你的呼噜声,心才落了定。”
她正要起身,却怔在原地,呼噜声?
虽说我貌美如花,可论起年纪来,你得叫我一声不知道叠了多少个“重”字的姑奶奶。
你小子,倒也不必如此诚恳。
不过听到他说,心才落了定,大抵便猜到他或许,有事相求。
否则,为何要担心一只鬼的去留。
他想将烤鸡塞到她手中,但她举了举手骨,声音可怜巴巴,“我拿不稳。”
慕岑山眉眼弯了弯,拽出一只鸡腿,往她嘴里喂。
可怜她正要咀嚼,才发现这副骨头竟然都已经掉光了牙齿,囫囵口下肚,那只鸡腿原封不动地掉了下来。
没有舌头,亦尝不出味道。
她只好摆摆缺了根手指骨的手,“还是你吃吧,别浪费。”
他好看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眼尾也耷了耷,“我不饿。”
她于心不忍,安慰他道:“你不必自责,我明知自己是鬼,却还贪恋人间五味,实属不应该。”
“我只是想到了一个人。”他摇摇头,“不对,她也是一只鬼。”
余轻轻腹诽,怪不得他不怕自己。
他垂首时,眼神忽然变得悠远,落寞,“她也是如此爱吃的一只鬼,却怎么也尝不到人间美味。”
他宁愿她不再见他,是因为早已投胎转世。
她感觉到自己正慢慢从这副骷髅架子里,消失。
她忽然听不见他嘴里念叨着什么,只知道他似乎念了很久,也说了很多,直到发现她一动不动。
“姑娘?”
他慌了神,伸手去摇晃这副残破的骷髅架子,“姑娘?你离开了吗?”
直到这副骷髅骨,被他摇得散了架,满是一地。
他才黯然神伤,眼眶腥红,“姑娘,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你的名字。”
也没有来得及,问她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