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岑山三步并两步,掀开纱帐。
鹤发鸡皮,雪鬓霜鬟。
她本应是满头的青丝,此刻尽成白发,脸上、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如百年的树皮一般,眼角堆叠的褶皱耷拉下来,几乎能遮住她整个眼睛。
良溪以为之前见过的那个瘦子已经是骨瘦如柴,可与她想比,还是稍逊一筹。苍老的皮紧紧扒着她的骨头,薄薄的一层皮下,凸出来的骨头好像如刀刃,能将她的皮肤戳穿。
整个人如寒冬时节,霜雪覆枝头,可轻薄的雪,近乎能将她掩埋。
慕岑山忍不住感慨,“怎么会这样?”
她光顾着震惊,没注意被子下面的手指,动了动。
她的眼睛轻轻颤了颤,声音嘶哑如刀割纸张,“你……”
才说第一个字,她的喉头恍有什么堵塞着。
良溪没想到她并没有睡,尽力稳了稳心神。
她抬眸看了一眼退后两步,站在她身后的慕岑山,两人眼神似乎交流了一番。
随后良溪问道,“你是玉棠山庄的赵心棠赵小姐吗?”
赵心棠强撑着睁开眼,有些警惕,“你是谁。”
“我是良溪,你可认识?”
她摇了摇头。
良溪有些怜惜她,蹲下身子,下颌抵在床沿,“那你是不是赵心棠?”
这时,床上的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这样子,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如同百岁老人。
若是稍有不慎,便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赵小姐,我也许可以救你。”
赵心棠勉力想要睁开一些的眼睛,忽然眨了眨,又落寞地垂了下去。
良溪看懂了。
以前也许曾有许许多多的名医,来过这间屋子。
也有无数个人,曾扬言能治好她的病。
可真正见到她时,都束手无策。
他们也许站在这间屋子的某一处,对她指指点点,也许曾有一群人,一起探讨着如何救治。
他们围观、争执,人群熙攘,可直到蜂拥而来的人,从出现到透明,她也没有真的,获得一丝希望。
那双眯着的眼睛,浑浊无比。
她也许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
她没有信她,但良溪想证明给她看。
良溪起身去点烛火,环顾四周没有趁手的工具,想忍着痛从头上薅下几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