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只是尴尬地笑着,并不言语。
陈尘未曾清醒的这几日里,觅云早知道这二人是夫妻关系了。
陈尘叹息,顺势扶着谢玉的手,借力起身,一身骨头便像是刚刚散架,而后重组的一般,只令他感到陌生。
“出去瞅瞅吧,”陈尘重新握住竹杖,颇有仙门中大师兄的风骨,道:“山中物资紧缺,若无大事,便下山再说,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
谢玉被陈尘教导半月,早形成了肌肉记忆,此时听他语气,赶忙站直了身板,端正地道一句:“是!”
觅云仍虚虚地倚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一幕。
这二人不像夫妻,倒让她想起了曾经在神农谷被师父耳提面命的一幕。
*
“等等,我有一事。”谢玉拽住陈尘的衣袖,一路小跑至猎户门前,轻敲门扉,道一句打扰,而后进门。
她从这猎户……不,仇观澜的屋中又翻出根未用过的白烛,点上火,端在手中,往外走去,走向那燕长琴墓碑。
蹲在燕长琴墓前,将白烛立于碑前,拿起一旁的树枝,轻轻扫了扫那被雨水冲刷过的墓碑,
而后,在身旁两人的注视下,她又从里衫中取出几页纸,正是仇观澜的亲笔信,亲手将仇观澜最后的几页书信一张张地,送到微弱的火中。
“走好。”
她俯身,跪在燕长琴墓前轻轻叩首。
而一旁的灰狼也直起身来,如她一般,对着那墓碑,垂下了尾巴,垂下了头。
或许直至此时,它才明白,它的主人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很怪,觅云看着眼前的一切,转着指间的方圆戒。
从前,在神农谷,她见过很多人,不仅有谷内的医修,也有谷外来求医者。
他们多是如陈尘一般,超脱世外,但带有些高傲的倔强。
但谢玉……初看不知,再看,也同样倔强。
虽然身有微末修为,但是个倔强的凡人。
觅云笑着摆头,背过身去,不看面前一幕,只看天边青云。
而陈尘,虚虚地望向那道墓碑,望向那跪在墓碑前的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火势渐旺,贪婪地吞噬着轻薄的纸张,不过瞬息,便作灰烬。
待到这火彻底被山风吹灭,她才冲着身后站着的两人道:
“走吧。”
可能因为她是凡人,又或是因为她出生在南水县中,她终究学不会看淡死生之事。
但她从不会为此掉泪——
从谢金柳死后。
她的神色之中不见悲戚。
终于,三人踏上了来时的小土坡,俯视下山的泥泞路。
“等等,还有一事。”谢玉又拽住了陈尘的衣袖,对着陈尘道:“陈尘,我可以带走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