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时候,大家赌的额度也不多,袁哥就觉得就像街边打麻将打扑克似的,正常的休闲活动罢了。
后来越来越多人参与进来,终于有一天,某个输了很多的中年人在网吧发疯,开始打砸电脑还有网吧的其它人,他上去拦住那个人的时候,没想到那人掏出了一把刀。
就在要捅在他身上的时候,苏芮铭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那个中年人。中年人倒地后磕到了被他自己掀翻的桌子,受了伤。
这件事在当时小镇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即使苏芮铭是出于帮助袁哥的目的,过失伤人。虽然没有负法律责任,但是被学校勒令退学了,此时距离他中考只有1个月。
袁哥到处托关系要让他继续念书,他自己却像是了无希望似的不愿意再念书了。
以前放在手边的书也不看了,去丽姐那里染了黄头发,在网吧前台看场子。袁哥禁止在网吧再出现有人玩□□。
但还是有新的游戏,有时候是中年人,有的时候年轻人,火气大了就要打架,苏芮铭就需要上场拉架。
慢慢地,整个小镇都知道“精英一族”网吧有个很会打架的黄毛,谁在网吧打架就是找打。精英一族网吧也变成了附近几个小镇里最安全的网吧。
那年的春节刚过,苏芮铭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什么,终于肯去念书了。
袁哥在凌云中学找好了关系,苏芮铭顶着一头黄毛做了那年初三的插班生。
开学之前,袁哥想带着苏芮铭把头发染回黑色,但是苏芮铭拒绝了。
他扯了扯嘴角,说:“不用,黄发省事。”
从那年到现在,苏芮铭一直是金黄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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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铭是个好孩子。”袁哥最后说。
仲夏的午后,阳光刺眼得让人眼睛发酸。
良久。
陈记有些干涩地开口:“他很厉害,也幸好有你们。”
除此之外,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以袁哥视角口述的,并不完全的苏芮铭19年的人生,离她很远。
远到她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傲慢。
傲慢地站在幸运者的角度,同情,歌颂,可怜。
但她其实什么也做不了,她甚至从未看到。
但她其实算不上是家境多么好的人,甚至跟苏芮铭住在同样的小镇,她家距离他长久生活的地方只有2千米。
或许在以前的某一个夜晚,她走过那条街道的时候,苏芮铭正弓着骷髅架子一样的瘦小身躯,团成一团,在小卖部微弱灯光透出来的昏黄格子里,努力抓着他那根救命稻草。
但她却从未在意。
她毫不在意地在鲜花盛开的道路上大步前行,在有限的视角里俯视从水泥缝里也要挣扎出来的野草。
现在她终于看到了。
就像她之前终于看到了刘超,现在她终于看到了苏芮铭。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能感知到痛苦,却只能赋予同情。
但同情是最高高在上的,最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