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他沉默了一下:“拜托你了。”
女孩睁大眼睛,看看织田作,又转头去看沙发上被压在厚厚毯子里的青年,却发现对方已经把脸埋进靠枕里,紧闭着眼睛睡着了。露出来的侧脸上有从眼角延长的疤痕,和眼下不太明显的青黑。
“我会的。”
她郑重点头。
第90章番外【BE二十二岁
“如果我不死,太宰君就一辈子都不能出现了。”
“……”
长久沉默中,青年温和地笑了一下,好像提出这无法回答、不管什么选择都只会令人难堪的尖锐问题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怀里已经不再抱着从前不离手的关于历史、妖怪、风俗的书籍,也很少再拿起刀剑。叛逃时从港口Mafia带走的只有那件黑色大衣,常在自杀时抱着“说不定这次就成功了呢”的想法披上,大概是作送葬用,胸前口袋里还会插上一朵白色的小花。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织田作。”
那双清澈易懂的眼睛也越来越莫测。偶尔才会在伤病导致神志不清、无法自控的时候暴露出几分真实的郁郁,但对外总是沉静温和,甚至是让人心生寒意的晦涩。
织田作之助从不觉得恶寒,也不会像对上“太宰治”的敌人一样恐惧。他只觉得无力。
“我只有这一个办法,”青年平静地说:“所以你别再拦我了。”
…………
然而事实是,就算流血跳河上吊到睡着,就跟不知名的诅咒一样,“太宰治”也不会死掉,最后不是因为太疼太难过了暂时放弃,就是被无辜受惊的热心群众出手搭救——中岛敦就是这么遇见他的。
泉镜花也是。
小女孩绷着一张严肃冷淡的脸坐在沙发边沿,一手还牢牢压住毯子一角。琉璃色的眼睛半阖,想到了自己与青年见面的时候。
确切的说是第二面,也可以形容为久别重逢。她奉着港口Mafia的命令来绑架太宰治,却不得不在找到目标后先把树上挂着的上吊绳砍断,让咸鱼一样吊着的人落在地上。
——怎么说都是相当别开生面的开场。
更别开生面的是,被短刀架在脖子上的绑架目标,在扶着地咳嗽了好久之后,竟然诧异地问她:“哎,小镜花?小小姐不是想成为作家吗?”
长椅、妖怪、兔子、走失、笑容舒朗温柔的大哥哥,书写美好结局的愿望,和阳光下走来的母亲。
淡粉色金鱼振袖的记忆。
这些画面席卷的瞬间,少女杀手几乎握不住自己手中的刀:“我……是……”
是失父失母的孤儿,是使用着杀死了自己母亲的夜叉的杀手,至今已经杀过三十五人,其中还有孩子……
青年看了她好一会儿,无奈似的叹了口气,也不顾脖子上的短刀,探身来摸了摸她的头:“不要哭。我知道,有人要你带走我是吗?”
“放心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不……”
“没有关系。正好我也想见见芥川君。”
当时她不知道,原来太宰治曾经是芥川龙之介的老师。后来的事情,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青年也没再让她知道。只是经历过一番争夺后,【泉镜花】就成了武装侦探社的一员。侦探社的人也都对她很好。
到今天正好一个月。
“镜花?”是社内医师的声音:“怎么是你在这看着,织田先生呢?”
“织田先生去工作了。”泉镜花从沙发上下来:“有什么事吗,与谢野医生?”
“帮他测一下|体温。”与谢野用下巴朝卷成一卷的毯子点了点,一边甩体温计一边抱怨:“臭小子越来越能折腾了,你可不要学他这一点。其他的倒是还行……”
泉镜花一脸茫然。
“织田也没跟你说吗?太宰昨天就帮你申请重新入学了,因为你的档案特殊,他还跑了几趟特务科。”明明还是个妙龄女青年,几年来却和某织田姓一样几乎要成为侦探社监护人的与谢野想了想,又说:“虽然看起来不正经,但他以前也是个很喜欢看书的学生……”
虽然导师是森鸥外那个男人。与谢野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他现在也喜欢,”旁听至此的国木田忍不住吐槽:“那本《完全自杀手册》究竟是什么邪书……”
“说起来,敦,你也没上过学对吧。”
“啊、啊?是……孤儿院的条件不好,只有几位老师能教导习字……其他的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