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三日月不愧是三日月,千年老刀名不虚传。他只冷静了一会儿就长出口气,走过来郑重地向我道歉:“是我态度不端。不管是不是暗堕的关系,都不该轻视于你,随意地替你做决定。”
“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以后我会扼制暗堕造成的冲动……非常抱歉。”
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说完这些话,感觉受到了惊吓。
“为什么是这个反应……鹤丸?”
“不,没什么!”我下意识后退一大步,视线从他的手到他腰间的刀一一扫过,看他没有别的动作才放松了肢体:“只是不太习惯而已。也不用这么郑重,既然是合作伙伴,在这种小事上本来就该互相包容……”
“小,事?”三日月笑容微妙:“嘛,看来鹤丸的目标的确十分远大……但是鹤丸,如果将原本应该倾注到自己本身的意志都分散、投注到另一件事上,即使是刀剑也会折断的。”
危险。
危险。危险。
直觉疯狂预警,叫嚣着捂住耳朵不要去听快点逃走离开这里。但我不明白要离开的究竟是三日月还是三日月说的话,也无处可逃,就只能固执似的站在原地……并且没有反驳。
“有些时候,还是多考虑一下自己比较好哦?”
无从反驳。无法反驳。
我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说出这种话,也就分不清这到底是诅咒还是警告还是安慰,所以也不确定该用什么话来应对。从前学得那些东西好像都失灵了,或是鹤丸国永的脑子真的坏掉了……
也可能是我潜意识里不想理解、不想回答,怪诞又混乱。
不能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现在根本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
住口,住脑,静心。
“……”
“好的,谢谢。”我看着三日月:“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见时政的人了吗?请放心,我会保全鹤丸国永和乱藤四郎两个的。”
三日月接下来的反应,我没看清。
我不知道。
…………
这座本丸的结构很传统,四周是按刀派划分的部屋和其他设施,最中间是审神者居住的天守阁。天守阁共有四层,最顶上是小阁楼,最下层就是偶尔聚集进行重要会议的大广间。
顺带一提天守阁也是除万叶樱外本丸内最高的建筑,据三日月说有些刀剑比较迷糊经常迷路,每次都是向着天守阁进发,然后被当天在天守阁值守的近侍送回部屋……
“近侍?”
“就是当天要一直守在主君身边、照看主君起居、辅助其完成公务文案的贴身侍从,”三日月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我也假装没听见,“是个非常考验工作能力的职位呐。”
我们穿过两重庭院,走过檐廊,经过石子铺起来的小径。
他对这些路径太熟练了,让我怀疑所谓“经常迷路只能去天守阁等着领走”的迷糊刀剑就是他。这样想来,前前任审神者还在的时候,这座本丸一定过得非常愉悦,非常开心。
“暗堕的时候,”我跟在他后面,鞋底有些高,踩到石头上要注意一点才能保证不崴倒,“会疼吗?”
他拂开一片稀疏的花枝:“鹤丸不也正在暗堕吗?”
“我说的是最初那一瞬间。”
“这也是合作内容吗?”
“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话……”
“当然,会疼。”三日月的声音非常稳,过于平静,从中听不出喜怒:“作为交换,鹤丸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的愿望告诉老爷爷呢?”
“……我什么时候决定和你交换答案了?”
“哈哈哈。可是,老爷爷只想知道这个啊?”
我不理解。
我又不理解了。
三日月宗近想知道的,不应该是我和他之间的“合作”事宜吗?包括双方砝码和目的,只有在利益上没有冲突才可能达成良好的合作,可这些并不能用“愿望”这样包含着美好期待的词来形容吧?
他不是想让本丸获得自由吗?他不是痛恨被时政控制着的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