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三日月。”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从我把自己做成傀儡之后,我就一直待在大江山,而他也一直没有出现。
我把手上的封印术式放下,转头去看他。他衣角和下摆沾着些泥点和枯叶的碎屑,看起来是难得的狼狈,但面上依旧从容。
我好奇地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为什么要让萤草出现在酒吞童子和源赖光战斗的现场?”
这是在计划之外的部分,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明明说好了是假打,表演给海妖和溯行军看的,为什么源赖光会受伤、酒吞童子会被斩首?”我看着他,付丧神昳丽的面容与肃杀的戾气与很久以前的记忆中的画面重叠,“你们达成了别的约定吗?”
三日月沉默了很久。
久到天光暗淡,大江山周遭交织对峙的妖气与灵力将光线渲染成一片晦涩,他才极慢极慢地开口:
“果然,这样也救不了萤草吗?”
“……!”
不可否认,我被吓到了。
“你……不,你们,你们是想改变历史吗?”这个发展是我没想到的,“让萤草活下去,然后呢?由你们回到过去,代替我来完成这八年的历史?”
“你跟源氏达成了这个新的协定,但酒吞童子发现了,不想让你们破坏即将到来的成功,所以跟源赖光真的打起来了?”
这样的话,三日月要源赖光发现萤草的理由也很明显了,包括源赖光为什么要将萤草安排在后勤的位置……不只是为了隐瞒线索,也是一种万无一失的保护。
毕竟我没跟任何人说过,萤草究竟是怎么退场的。
源赖光受伤后,特地给后勤传信的目的也是这个吧,让萤草抓紧时间回到源氏,隔绝一切可能有的危险——谁能想到,源氏内部也会遭到那么大的危机呢。
“这可真是……”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无奈摇头:“何必呢。”
这个态度无疑显示了他们的计划的失败。三日月也摇摇头,转身就要向外走——一步踩进了骤然大亮的阵法。
他一怔:“什……!”
光芒一敛,古雅太刀直直倒地,刀镡与地板相碰,发出一声闷响。
我把矮几上随意堆着的废纸收拢,堆成整齐的一摞放到桌角。
晴明从天狐之森的神社里找出来的阴阳术手札和阵图典籍被放在最下面,作为理应珍惜的“教材”。在那里面,我最先学会的,就是封印用的术式。
我走过去,将刀收起来:
“我当然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就当是扯平了吧,三日月。”
现在的萤草刚刚被源赖光赶回后方,酒吞与源赖光两败俱伤的事还没有发生,我不可能让知道了这些的三日月离开。
早就说过了,这个世界的历史,绝对不能改变。
所以,下一个就是……源赖光。
悄无声息就搞出这么大的事来,还能把一片大好的局面说放弃就放弃……真不愧是一族之长。
这个也很简单。我等了几天,等到他受伤的消息传给萤草,确保萤草已经赶回源氏,直接以时政代表的身份将药研藤四郎送到源赖光身边。
鬼切不在,萤草也不会逾矩、轻易近族长的身,我仗着对源氏内外的布防的了解,直接潜入到源赖光身边。
满屋血腥气。酒吞童子身为大江山的鬼王,大江山又是对我的计划倾注最多的地方,他当然不会允许源赖光忽然横插一脚试图重来,下手的时候格外狠辣。
“何必呢,”也是这句话,“都快结束了,安然接受不好吗?”
源赖光看了我腰间悬着的三日月一眼,知道自己失败了,表情淡淡地移开目光:“人类之所以为人……”
说话的时候牵动到伤口,咳嗽了几声,绷带上晕开一点殷红:“……就是因为,人类总是对被给予的东西感到不满足。”
“您在嫌我自作主张?”我笑了一下,“我伤害到源氏的骄傲了吗?”
“你伤害到我的部下了。”
“……”
“你那是什么表情?”
“怀疑您是不是被小鬼附身了,想要除妖的表情。”
源赖光被我气得又流血了……为了避免把过去的上司气死,我识相地把空间让给他和药研,自己悄悄退出去,在屋顶上找了个位置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