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名字……”男孩顿了顿,露出了不是很明显的回忆与思考的表情,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宫野凉,你可以叫我的真名。”
“真名?”
“嗯,就是我父母给我起的、从小就在用的名字。”
这个说法很奇怪,但纲吉感受到了明显的友善,比平时接触到的喊他“废柴纲”的同学都要友好,便下意识地没有多想。
他高兴地说:“我叫沢田纲吉!”
成为朋友的第一步,是交换姓名。
第二步是分享妈妈做的宵夜。
宫野明显是个甜党。因为他一直都表现得十分矜持,矜持到拘谨的程度,唯有吃松饼的时候沉默片刻,主动伸手多撒了一次糖。
“糖吃太多对牙齿不好哦,”奈奈笑着说,“不过今晚例外,宫野君可以再吃一点。”
第三步是一起被妈妈赶到楼上去睡觉。第四步是互帮互助起床穿衣服……也不知道奈奈妈妈是怎么做的,总之在沢田纲吉的记忆里,阿凉就是这样入住了沢田家。
他是高兴的,因为没有兄弟姐妹,也因为自己总是很废柴,哪里都比不上周围的同龄人,一直都没有人愿意做他的朋友。
而现在,他也是有小伙伴的人啦!
“我、我是很废柴没错,但这跟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有什么关系?”他反驳那些欺负他、嘲笑他的坏孩子,“阿凉就是我的朋友!阿凉比你们和你们的朋友都厉害!”
他捏着拳头,像一只抖擞鬃毛的小狮子:“我也会变得很厉害的!只是还没长大而已!”
成为好朋友的第不知道多少步,是考上了同一所中学,然后每天一起上学上课,去天台吃妈妈做的便当,一起下课放学,然后追狗和被狗追。
……好像有哪里不对。
算了也没什么不对。
那是【沢田纲吉】和【宫野凉】一起度过的最快乐的日子。两个人都是。
然后他们闹矛盾了。
有很多事是经不起推敲的,比如最初宫野凉为什么会大半夜出现在沢田家门口,比如那把总是被主人带在身边却从不打开的黑伞,比如在并盛中学里最出名的两个能打的人,一个是委员长云雀恭弥,另一个就是隔三差五就会被委员长追着打的宫野凉。
沢田纲吉觉得阿凉是个好人,所以他没有思考过这些事。
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思考的结果不是他想接受的,自己又该怎么做。
“但这不意味着,你应该一直都不知道。”
被撞了个正着时,穿着和他一样的衬衫西裤春季校服的少年人正抬腿踩在小混混打扮的人的头上,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一贯的、对沢田家母子俩特有的温和。
“阿纲,”他温温柔柔地喊了一声,同时脚下用力,踩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直接把那个经常试图勒索沢田纲吉的小混混踢昏过去,“我是个杀手。”
纲吉面色一片空白,简直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二次元漫画的剧情:“……”
“不明白杀手的意思吗?也对,对现在的阿纲来说,这还是个很遥远的词吧。简单来说,就是只要给钱,对我下委托,什么样的人我都可以做掉。”
宫野凉是个安静矜持的人,就算是对着沢田纲吉,也还是第一次连续不断地说这么多话,却是为了恐吓他,说得十分无情:
“我第一次去你们家,是为了杀死你们。有人花巨款委托了我的组织,而组织派出了我。因为我还是个孩子,能让这家的女主人放下戒心。”
“那把伞里藏着的是刀,专门为了暗杀打造的,刀刃很薄,很隐蔽很锋利,割开人的脖子的时候也很好用。”*
“还有云雀君,你不是一直想问他为什么老是追着我打架吗?”他几乎称得上循循善诱了,如果抛开他脚下凄凄惨惨的受害者,这语气场景几乎与他们一起学习的时候一模一样。
被一对一专属辅导的经历太过沉重,纲吉没有考虑就顺着问了:“为什么?”
“你要先自己思考,阿纲,”话是这么说,宫野还是耐心地回答了,“因为他比你更早发现我做了什么。云雀君觉得,我违反风纪了。”
做了什么?殴打小混混,甚至是学校里以取笑他人为乐的学生。
“所以那些请假的同学……”
“我不是没杀过女人和孩子,”长发少年说,“只是请他进医院修养几天而已,已经很留手了。”
这是他们冲突的根源。
受伤很疼,打针很疼,吃药很苦,躺在病床上也很不舒服。沢田纲吉知道这些是什么感受,所以不希望别人遭受这些。宫野凉却对此毫无概念,或者说,很了解,但不以为意。
沢田纲吉说,可你做的是错的。
宫野凉就反问他,做的事就不能做吗,谁能保证自己一直都在做正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