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没有心力去做出什么表情了,只空白着一张脸,麻木地向下看,还是找不出破绽,那幽灵般的薄荷色身影也依然站在原地,甚至还维持着左手伸出、向他发出攻击的动作。
不,不对。
那只手上……没有血!
童磨松开了扇子,五指弯曲又张开,几乎分不清自己胸腹里勃然而起的那股滚烫热意究竟是什么东西……然后他再一次地把手插|进了自己的耳朵。
两根被冻成冰又被震断的手指混着红的白的东西被挖了出来,他喘息着把它们丢掉,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骨节开裂声。
到底是什么时候……
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看着仍然微笑着与他静静对视的男孩,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阴沉,只是缓缓抬手,按到了自己的额头上,然后收紧,发力——
咔嚓。
并不清脆的开裂声里,他捏爆了自己的上半边头颅。
……
长着漂亮白发的脑袋,像不小心跌落到地上的西瓜一般,汁水四溅的爆开。
我没躲,任由它带着毒的血淋漓溅了我半身,幻术排斥了所有的毒素,包括一开始就弥散在雾里的和现在沾上的。这也是它第二次能看出自己深陷幻术的原因。
正常的人体,怎么会对吸入肺部的有毒冰晶毫无反应呢?
第一次是冰人偶发现的,“我”非“我”;第二次是它反应过来的,“人”非“人”。
第三次是我告诉它的。
刻意留下的、有引导性的破绽,总比被别人看出来的更有可操作性。
我看着几乎蜷缩着倒在地上的上弦贰的身体,觉得有点新鲜。
没有感情那自然就不会有感情用事、冲动行事的时候,某种意义上,比正常人还好对付。只要摸清了它的逻辑,就像背过了电脑程序的指令,接下来要做的只是输入命令就好了。
它会主动完成剩下的部分。
但是,就算如此,主动把自己的脑子捏碎好长出一个新的来、进而摆脱我可能施加给它的幻术,这么果断的做法还是让我有点……
我轻轻地呼出口气。
“就算能长回来,”我问它,“不痛吗?”
长着两颗虎牙的嘴颤了颤,慢慢咧开:“痛啊,但是能怎么办呢?”
他甜腻腻地抱怨我诡计多端:“太狡猾了,这不是根本就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施的术,也无从防御吗?明明都把耳朵堵住了……真是可怕啊,那条龙,其实并不是假的吧?”
“你现在可是好好地躺在我旁边的地上,哪里有龙?”
“骗人,不对,骗鬼,”他慢慢地抬手在地上摸索,这无力也无威胁的动作让我有些好奇,就任由他随便乱摸,最后把手伸到我衣袖边来,摸到了在地上懒散地扭来扭去的锁链,“这不是有吗?”
“如果我没躲开……现在它已经穿透了我的心脏和脑袋,像搅碎那些孩子一样,把我也打成粉末了吧?”
我笑笑,没说话。
他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有气无力地:“所以,那两个跟你一起的人类,从一开始就离开了吗?”
“对啊。”
“骗鬼。你这么厉害,他们还用逃跑吗?”
“谁说的,我一点都不厉害,”身后风声响起,继而是锁链的哗啦啦,一声清脆碰撞闷响后,我慢慢转身,看着那只长着七彩色眼珠子和小半个脑花一样的组织的冰人偶,“要是真那么厉害的话,你还敢偷袭我吗?”
把自己的眼睛和仅剩的脑子丢出去,趁乱长在一只碎得差不多了的御子身上,然后本体在这边吸引我的注意力,让没有存在感也没有杀伤力的破冰娃娃用最原始的方法来偷袭。
真不愧是自己脑子都能说捏就捏的狠人。
我抬手去把纠缠在冰人偶冰刀一样的手臂上的锁链解开,叹了口气,刚想继续说点什么……
筷子粗的冰柱穿胸而过,继而炸开无数冰棱。
我低头,又回头,看到上半张脸都还没长好的上弦贰慢慢收手,很自如地坐起来,不说生龙活虎吧,也一点虚弱的样子都没有。
我吐了口血,他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