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向炭治郎传授刑讯技巧都是有可能的,像现在这样只是用杀气吓唬一下,已经很温柔了。
仅仅只是这样,我都能感受到炭治郎一眼能看到底的单纯又炽热的崇敬的眼神,如芒在背,扎得我良心不安。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温和示意:“有什么想问的,炭治郎先来吧。”
“啊,好!”
穿着蓝底白色浪花纹羽织的少年人上前两步,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颇有些紧张地深吸了口气,又吸了一口,这才直愣愣地发问:“那个鬼能让你做美梦吗?这是它的血鬼术?它让你进来攻击,那它自己在哪里?”
“……美梦……那位大人有赐予人最美之梦的能力……”中年人犹在哀痛美梦的逝去,回答也不怎么尽心,“他在外面……等我们得手才会赐下奖励……”
“你们?”
“是,还有一个人……”
“怎样才能从梦中苏醒?!”炭治郎骤然急切,他慌了一下,立刻转向我,“凉!我还有一个朋友在外面,我们在同一个房间休息!鬼对他也下手了,有没有办法……”
“……”
我有些惊讶,当然不是为了他还有个同伴这件事。炭治郎只在狭雾山修行了半年,按照常理来说基础都还没有打好,没有正当理由,原水柱不可能放他出远门。至于狭雾山附近,有鳞泷左近次和他的十几个徒弟在,鬼是无论如何也进犯不得的。
我惊讶的是,陪他出远门的这个人竟然不是鳞泷左近次,而是一个“朋友”。
至少也得年龄相近,炭治郎这个礼貌过头的小子才会叫他是朋友;而能让一位从柱位退休的培育师松口,放自己新入门的小徒弟出门的……怎么也得是鬼杀队本部的重要人物吧?
我心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名字:“你的朋友,叫什么?”
“他叫无一郎!”炭治郎根本就不问为什么,语速快得像爆豆子,“时透无一郎,是鬼杀队的霞柱!”
……
杀气。
说出那个名字的一瞬间,灶门炭治郎感受到了刺骨的严寒。危机感在心头爆发,耳膜几乎要为此涨破,身体被冻结在巨大的危机之前,只有血液在一瞬后呼啸沸腾,如有炭火在血管中燃烧。
额头一烫。他疼得叫了一声,险些跪下,被薄荷色的人影一把扶住,刺得人生疼的寒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周身的滚烫证明这并非臆想。
而是属于野凉这个人的“真实”。
耳朵还在嗡鸣,炭治郎都听不见野凉在说什么,只看到对方懊悔和歉疚的眉眼下嘴巴一张一合。他勉力微笑,逼迫唇舌发声:“没关系,我相信凉,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早就该想到……你们的薄荷色……”
是一样的。
凉愣了一下,向前来与他碰了碰额头。
这次他听清了:“那我就不客气啦。”
随着这句话,积雪融化,将高山淹没成大湖,枯木发芽生枝,开出云白的繁花。无形的屏障消融,水天一色的蓝泼洒般晕开在上下两面,倒影中的白槿也在镜子般的湖边簇拥扎根。
暖阳照得世界一片通明,凉在微风中向他微笑:“这是你的精神世界,炭治郎。”
“借我一用吧。”
于是本应熟睡的少年在一片漆黑中睁开了眼睛。
反常的,他的眼睛将黑暗中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放在他床铺边的、装着自己妹妹的箱子,蜷缩在另一个被褥里的、呼吸声急促似喘息的朋友,正用绳子连着他们的手腕、躺在旁边地板上的两个陌生人,以及托着腮坐在房梁上的毫无生息的鬼。
他的坐起让鬼似惊似喜地睁大了眼睛。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出于自大,鬼并没有立刻对他动手,而是象征性地动了动脖子,以示对后续发展的期待。
【是会恐惧地寻找敌人……】
【还是怨恨那两个身为同族的叛徒?】
【还是会丢下伙伴,或者跟伙伴一起逃跑?】
但人类的孩子并没有做出任何在鬼的预料之内的举动。
他就好像丝毫不知道鬼已经在这间屋子里,只是单纯的从梦中醒来,知道只是一场梦后就下意识地去看自己身边的朋友。
唯一异常的,是他凝视的时间过长了,几乎让鬼产生一点不应该出现在猎食者与猎物之间的微妙的联想……然后他挪动了两下,坐到朋友身边,低头伸手,用手心贴住了那个还沉浸在梦中的男孩的脸。
缓慢而轻柔,表情柔和得像是在安抚自己的亲人或爱人,又比这两者要深沉许多,透着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复杂意味。
现在还是下弦贰的魇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