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起秋把车靠边停好,从车上找出两把雨伞,递给陆知回一把。
接着,他下了车。
陆知回是第二个下车的,他撑着伞走到方听询那边,帮忙打开车门,当方听询走下车的时候,这把伞也往前倾斜。
他们走到小路边看了看,方听询确定了,他在车上没有看错,就是这条路。
陆知回跟在他边上,他们走在前面,姚起秋跟在他们后面,用手机打着手电筒。
这段时间大雨不断,这条路早就不好走了,本来就是土路,现在直接成了稀泥路。
一脚一坑,泥水也溅上了裤脚。
越往上去,路越难走,他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条路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路”,只能说是树和树之间有点空隙,刚好可以从这中间走过。
小的时候,哥会带他过来玩,那个时候的哥走得很慢,还经常会在这条通往山顶的路上摔跤。
方听询那个时候小,他就算是扶着哥也不会有什么用。
他只能一次次地劝着:“哥,实在不行就别去了,山顶好高,上不去也没事。”
方聆间每次都是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哥带着他到达山顶好几次,但他们只看见过拥有好天气的山顶。
他们没在雨季来过,更没看见过山顶的雨夜。
今天,此刻。
方听询看见了山顶的雨夜。
头顶那把伞依旧为他倾斜,方听询和哥都没有淋到雨。
山顶的风啊,可真大。
方听询抱着骨灰盒走到哥以前最喜欢站着的位置,这个角度能看见最美的江景。
站在这里,仿佛远离了一切喧嚣,心里也会跟着变得平静。
“哥,”方听询打开了骨灰盒,他低头去看,只这一眼,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于是,方听询又喊了声,“哥。”
哥,你就自由地走。
不要担心我们。
现在的哥,淋到雨了,现在的哥,也成了雨。
哥是雨,是风,是路过他们身边的阳光。
哥会吹起落叶,卷走落下的雨,然后问他们,最近过得好吗。
哥是最好的哥。
方聆间是最好的人。
骨灰盒里面还有一些没办法撒出去的骨灰,方听询合上盖子,找了个角度最好的地方。
哥可以在这里,看见一年四季各种天气下的江景。
他们没有带工具,全靠手挖坑,方听询和姚起秋的指甲缝里全都是泥土,方听询也从未想过,原来挖坑是这么一件需要耐心的事。
因为泥土的下面不全都是泥,还会有各种石头。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未知的,但他只能继续挖下去,不停地挖下去。
终于,到了盖上土的时候,这一步比之前那些都要快,他看着哥渐渐消失在眼前,成为山顶的一部分。
陆知回拿出花种递给他,方听询接过后愣了好一会儿。
这到底该怎么种?
“直接撒在上面,再盖一层土,”姚起秋说,“哥以前给我说过,他买的花种都很好养活,不需要怎么管,就能长出很好看的花。”
“哥有告诉过你,这是什么花吗?”方听询看向手里的花种问。
“没有,”姚起秋顿了顿,说道,“我们以后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