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只当没听见,抽身便要离开,裴疏则攥着她不松手,不小心扯动伤口,吃痛闷哼一声。
姜妤顿时紧张,返回榻边,“怎么了?”
裴疏则趁机将手收得更紧,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
不过咫尺之距,他凤眸漆黑深邃,几要将人溺毙在里头,“你担心我,对不对?”
姜妤清柔眉宇微动,冷下声音,“我当然担心你,你要是醒不过来,我们全都得死在这儿。”
外头隐隐传来兵戈声响,遥遥没入无边夜色里。
裴疏则恍了下神,执着道,“我只再问一句话。”
姜妤只好依他,“你问吧。”
“你是不是还爱我?”
房内变得寂静,灯烛火苗映在姜妤看不出波澜的眼里,忽晃了一下。
“我不爱你。”姜妤望着他,轻轻应,“我恨不得掐死你。”
裴疏则笑了。
他擒住她的双手,覆在自己脖子上,温声道,“那你掐死我吧。”
他现在太过清瘦,喉结硌在手心,有种脆弱伶仃的触感,无端惹得人皮肤战栗。
姜妤强行撤手,往后趔趄两步,头也不回地逃出门外。
*
裴疏则身上是贯穿伤,离心脉太近,即便醒了,也不能轻易下地,命褚未拿来舆图,又叫来李逊,将未尽之事一一安排。
厢房内的灯光亮了一夜,直到晨光熹微,奉真敲开房门,”差不多得了,人才刚醒,别又晕过去,我可没有新的丸药给你吃。”
裴疏则应了声好,让褚未把药接来,转向李逊,“你那个内侄…”
李逊扑通跪下去,“殿下恕罪,此事实在是下官犯蠢,那混账我早已押来了,不论殿下如何处置,我与拙荆都绝不敢有二话。
“他自然要处置。”裴疏则略微偏头,好整以暇地问,“府尹大人呢?”
李逊白着脸仰头,“殿、殿下?”
裴疏则笑了,“那天府尹带兵赶来时,似乎听见有人叫本王病秧子来着。”
李逊闭目,大松一口气,脊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他举袖擦脸,“下官是…”
“罢了,你将功补过吧。”裴疏则道,“郑奎能调动的军队大多镇守上游,他如今最是惜命的时候,大内必还留有精兵,能分出来的就更少了,城外守军不足为惧,你守好金陵,让参军他们放开手去打。”
李逊被他喂下这么大一颗定心丸,连连应是,宝贝般抱着舆图退出去。
褚未将药递过来,裴疏则端碗喝下,苦得直皱眉,他昏睡月余,味觉倒是有所恢复——还不如晚点好,一天天这么多苦药灌下去,真不够遭罪的。
褚未道,“殿下,郑嵃还押在军牢呢,他说他知道很多郑奎的事,只求能换一条命。”
裴疏则垂目,“那天妤儿吓得不轻。”
“是,姑娘哭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