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你是配不上我的。你十九岁就离家出走,跑出来找男人,找到的又是个小流氓。后来你办的那些事情,和谋杀亲夫也差不多。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你也不会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女人。”
林笙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决定还是别回答。
“我只是喜欢坐下来和你说说话,或者不说话,只是坐坐也好。”
林笙暗想自己和严轻还挺有魅力,分别被程家兄妹爱上了。
严轻被程家人抓去了,她很着急,因为他不是灵活的人,她怕他不能够油滑的逃走。好在他实在是个功夫高手,硬拼的话也有胜算。想过了严轻再想自己,她想程英德分明是认定自己先前骗了他了,可为什么不采取下一步行动、而只是坐在这里对着自己抒情呢?
平时也没看出他是这样多情的人啊!
“大哥,”她忍不住开了口:“你想怎么处置我呢?”
“我已经想好了。”他答:“你先留在这里,我会设法带你一起离开上海。”
“你不回家了?你不是说你家里人正在找你?”
“我一想到回家之后会看到什么,就觉得恶心。”
回家之后会看到什么?会看到他父亲痛心疾首的老脸,还有她妹妹得意洋洋的鬼脸。他的至亲也是他的仇人,一见他摔了跤就要上蹿下跳、喧嚷聒噪。
一直以来他都能扛得住——连他爸爸给他娶了个陌路人似的少奶奶他都扛住了,他还有什么是扛不住的?可兴许是扛得太久的缘故,他现在感觉非常疲惫,疲惫得只想一走了之,冷着那老脸和鬼脸,让它们失去观众、僵在家里。
林笙听了程英德的回答,心想自己若是肯留在这里,以后和程英德一起走,应该也能离开上海。不过程英德到底有没有能从程静农和日本人眼皮底下溜出上海的本事呢?这一点,她就没把握了。
还有一点:她等不起。
她怕严轻那家伙从程家人手中逃出来后,会不顾死活的满世界找自己,找着找着再把自己陷进坑里去。她先出去之后再找他就容易多了,张白黎四处都有眼线,找人是专业的。
又向窗外扫了一眼,窗外总有人影活动着,全是程英德的保镖。这也让她心慌,人这么多,谁知道会不会有谁已经暗地里向程公馆通风报信了?也许下一刻就有人冲过来,把自己和程英德一起抓去了。
这时,程英德站起来:“你上楼休息去吧,楼上有床,可以睡觉。放心,这里还算安全,家里人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一处小公馆。”
她起了身:“那你呢?”
“我还要等等外面的消息。”然后他对着门口保镖说道:“带林小姐上楼休息。”
林笙走出去上了楼,本想着看看楼上光景,看看有没有能逃的通道。然而保镖并不给她乱逛的机会,直接把她押进了一间貌似卧室的屋子里去。房门安装的是暗锁,被保镖从外面用钥匙反锁了,若有钥匙的话,从房门内侧的锁眼也能开,但问题是没有钥匙。
窗户安装了插销,倒不是密封的,可惜楼下就是站着的保镖,而且仿佛他们还会交接班似的,总有那么三两个人原地晃荡,她若是跳窗而出的话,唯一的落地点就是那强壮保镖的宽广胸怀。
但是无妨,她还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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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笙在这屋子里躺了一天。
她认为自己还是躺着装睡比较好,省得还要面对程英德。程英德忽然变得有点神经质,让她有些不安,好在他骨子里还是有点君子气,纵然五内如焚,也只是坐在她身旁叨叨叨的低语一场,而且绝无污言秽语。
这大概就是程静农看不上他的原因之一,她琢磨着,如果换做是程静农,一定饶不了自己。
晚上,房门开了,保镖进门送了饭来,饭很简单,只是饼干和热茶。她问:“大少爷呢?”
保镖答:“大少爷出门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