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黎这边打成了枪林弹雨,而再深入的往里走去,里面也已经是战火纷飞。
这边的战火,是由严轻一手点燃的。
他原本就对所谓的人质交换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所以在远处枪响骤然爆发之际,他就直接选择了最悲观的做法——无论林笙到底有没有来,他都不要再等她了。
袖中的刀子滑落至掌心,他在众人闻声远望的一刹那,一刀划向了跟前最近的一个人。
在右手刀刃切入对方咽喉的同时,他也用左手夺过了对方的手枪。
周围这些人一路都在防备着他,所以这把手枪的保险是开着的,子弹也是上了膛的,抢过来直接就能用。
以一敌多,他落着下风,只能凭着速度扳回局面。一边开枪一边向后跑去,他无处可藏,情急之下就近钻进了汽车里。
他先前就是坐着这辆汽车过来的。
他坐的是副驾驶座,驾驶座上还有汽车夫。他关了车门向下俯身,而汽车夫慢了一拍,前方厉永孝已经带人开着枪冲过来,子弹将挡风玻璃扫了个粉碎,也将汽车夫打得向后一纵,脑浆迸裂。
而严轻这时抬手抓住方向盘,同时挤着伸过脚去胡乱一踩。垫着那汽车夫的皮鞋,他也不知道自己踩的是什么,反正那汽车轰然一声向后倒去,直直的撞向了后方。
后方是程心妙的汽车。
他早做了防备,没有在那巨大的冲击之中受伤,但后方汽车被他撞得向后滑行,发动机盖都变了形,噗噗的向外冒出白烟。车门立时开了,程心妙在保镖的包围中下了来,眼下的场面也让她没了主意。高桥治那边在捣什么鬼?怎么一切都还没开始,他就急不可待的开枪了?现在四处都是一片乱,她大哥呢?现在连人都找不到了,还让她怎么趁乱去杀?
就在这时,前方那辆汽车又倒退着撞过来了,她在众人簇拥下慌忙向旁一躲,大喊了一声“阿孝”,可在远远近近的硝烟火光中,阿孝也不见了。
前方那辆汽车这时下来了一个人。而那人不惧她身边的保镖,竟是公然的走到了她面前,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她看着他,呼吸急促。一旁的保镖忽然倒了,原来此刻空中正有流弹在飞,站着的活人,随时可能中弹而死。
这时,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以她最熟悉的姿态与力道。
随即转过身,他拉着她就向一旁跑去。而她连问都没问,居然就这么跟着他迈了步子。
保镖自身难保,阿孝不见踪影。生死关头,还得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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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严轻也没有方向,他只是凭着本能,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狂奔。
如果林笙没来,那么日本人和程静农是一派的,这仗打不起来,如今既是在短时间内打成一个混沌世界了,可见林笙一定是来了。但他现在没办法去找她,更没办法告诉她自己已经趁乱跑出来了,她可以立刻撤退回去了。
什么都办不到,真是很糟糕。
他一边平静的想着“很糟糕”,一边带着程心妙冲上了一座栈桥。
他跑得实在是够快,选择的路线也刁钻,竟然真把那枪声甩到了身后。程心妙在后方喘息着问:“思成,我们是要上船吗?”
这句话提醒了他,他举目望去,就见正前方停着一艘轮船,船体呈铁灰色,船身刷着白色的“乘风”字样。如果他真要上船的话,那么这艘船就是他唯一的选择。而他忽然想起这样的大轮船上都有救生艇,救生艇放下去,能让他顺着水路远遁。
于是他加快速度,一鼓作气冲上了前方轮船。
程心妙被他牵扯着跑,心里有话要对他说,可是喘得厉害,说不出整句子。
船舱各处窗口都是漆黑的,或许原本船上有人,但现在岸上打得乌烟瘴气,但凡还有点自保本能的人,都要各找地方躲藏起来。所以以严轻和程心妙的眼光来看,这船就等于是一艘空船。
程心妙实在是跑不动了:“思成,我们进舱吧……轮船里的小屋子很多,我们藏到深处,别人找不到我们的……”
严轻停下来,扭头向左右看。她一扯他的手:“舱门是在那个方向。”
他果然转身朝了那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