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青静静地听着乔逸说话,春节联欢晚会正式开始了,开幕式的歌声从电视宽大的荧幕里传了出来,“我明白了。”
乔逸乐了,“真明白了?”
陈寄青的视线一转,落在玻璃窗上,空地上有很多小孩儿在玩仙女棒跟地雷,窗缝里透进一道道孩子们的笑声,“再过一阵子,我会回去找他。”
“这就对了。”乔逸促成一对姻缘,简直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到时候你们要是真在一起了,记得请我喝喜酒。”
“一定。”
“不许骗我。”
“好。”
“菜都凉了,咱们接着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两个人在一起喝了不少酒,乔逸先醉了,他脸颊酡红,趴在圆桌上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见他醉得厉害,陈寄青叹了一口气,把人扶到床上,又去找了醒酒药,盯着人服下药之后,这才离开。
陈寄青轻手轻脚回到床上,他的鼻尖发烫,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灼人的,可他的意识却无比清醒。
他躺在床上,抬头看到了窗户,今天是除夕夜,几乎每家每户都亮着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今年他是跟乔逸一起吃年夜饭,那徐野呢?他是一个人待在出租屋里吃年夜饭吗?他会孤独吗?
心头在这一瞬间产生出无数个疑问,他几乎想要立刻打电话去问徐野,指尖停在屏幕上,又缓缓移开了。
他是喜欢徐野,但他却不喜欢徐野对他的占有欲。
没有人喜欢无时无刻活在监视之下。
他渴望得到自由。
要是徐野没有办法给他自由,那么他跟徐野就永远不可能心意相通。
徐野是一个偏执的人,他当真会为了他做出改变吗?
解决了一个问题,又有新的问题出现,陈寄青闭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把被子蒙在头上,听着床边轰隆作响的烟花声以及小孩儿的喧闹声,他逐渐睡着了。
汽修店包括除夕夜一共放假七天,这几天乔逸基本上都待在出租房里陪着他,乔逸每天都会变着花样做菜,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大年初八是汽修店正式开工的日子,陈寄青按时抵达汽修店,他收到老板发来的开工红包,是两百块。
老板是粗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场面话,让大家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好好工作回馈汽修店。
陈寄青没有认真听,他知道自己可能快要离开了。
大年初八到十五这几天,店里的活儿比较少,闲下来的时候,陈寄青会跟其他师傅坐在一块儿聊着天。
店里有一个师傅的年龄跟他差不多,也是二十五六岁,平时比较喜欢冲浪,经常会看微博什么的,因此知道的消息也比别人多。
十五这一天,师傅在沙发上坐下来,双腿架在桌上,他一边抽着烟,一边玩着手机,“你知道秦家吗?”
“哪个秦家?”陈寄青心头出现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师傅按灭烟头,把腿收了起来,“就是制药的那个秦家,听说老一辈的还是开国功臣什么的,秦家的老爷子昏迷不醒,二儿媳妇吴芳舒跟她儿子趁着这时候篡改老爷子的遗嘱,可谁知道老爷子又中途醒过来了,吴芳舒跟她儿子这下是彻底无缘继承人之位了……”
陈寄青听宋铮提过,知道秦予咎家里是做制药的,他还没来得及深想,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道男人喊声,是有客人来了。
他不敢再停留,快步往外走。
门口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出租车,司机从车上摔门下来,一边走一边骂,把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了,“妈的,倒八辈子大霉了,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王八羔子把铁钉丢在路上,害我轮胎被扎了……”
谩骂声忽然停了下来。
司机像是见鬼一样盯着陈寄青那张脸,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烧出来的一段烟灰滚落在皮肤上,而他却毫无所觉。
他掀了掀嘴皮子,像是为了要验证什么一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又抬头去看陈寄青,就这样反复确定了三四次,才像是确定了什么,他也顾不上车胎被扎了,收敛着身上的凶狠气息,陪着笑脸,问道:“师傅,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