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晏拿出那只暗红色的盒子打开,重新接好的白金手镯躺在米色绒布上,三排钻石熠熠发光,但跟他的眼睛相比仍然显得逊色。
一阵风打着旋儿经过,花瓣漫天飞舞,下起一场属于春末的、绯色的雪。
“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关于那张支票,想帮你解决问题,就那么做了,没有考虑你的心情,是我的错。”
贺铭愣了一下,他以为支票的事已经在两人心照不宣的情况下过去了,他拿起那只手镯,反应过来左手还打着石膏,又放回去,用尽可能轻松的口吻说:
“夏天到了,就把春天的事情忘掉吧。”
“别这么干脆,”时晏替他把手镯扣在右手手腕上,微凉的指尖触到他脉搏,“不然我可能还会犯同样的错。”
他在袋子里翻找了一会儿,确定小萄没把他带回家的两份合同当作婚前协议一起装进去,只好退而求其次,给贺铭发了电子版。
其中一份合同的内容贺铭很熟悉,是被他拒掉的岁岁福利院的推广,另一份关联的项目还没人对他提起过,甲方一栏写的是Wander,预付款比例一栏填着一个非常醒目的数字:100%。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两份合同给你。”
“原本想让简声提前跟你透个底,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还是我当面告诉你更好。”
Wander的合同内容非常简单:为西汀的W酒店做一支地方文旅宣传片。相比短短一句话的合作内容而言,合同金额后的那串0过于长了,贺铭很快看完重点,静静地等时晏说完。
“别误会,我没有给人送钱的爱好。”
“我想要你亲自来做那支宣传片,你值得这个价格。”
“还记得七年前恒时获奖的片子吗,你写文案的那支,我很喜欢,我想要你再为Wander写一次。”
怎么会忘,那是贺铭第一次得奖,第一次和时晏合作,也是重逢后第一次和时晏单独说上话。顺着这个话题,他可以谈起很多,往事,感谢,爱慕,但他最终说出口的却是一句:
“你不用为了时安对我这样。”
声音很轻,下一秒就消散在风里。说完又觉得懊悔,他自己都觉得煞风景且不识好歹。
“不是因为你替时安挡了一下。”时晏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很笃定,“照顾你,给你项目,都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现在这样就足够了,贺铭默念,别再奢求更多。可是他还是贪心,还要试探。
“我中午去见了单经理。”
“你别告诉我,你已经把公司卖了。”这个走向在时晏的意料之外,他微微皱起眉头。
“如果我说是,这两份合同还作数吗?”
“作数。”时晏猜到他拒绝了,“只是乙方那栏要改一下。”
他把手里的冰薄荷巧克力喝完,微微扬起头,倨傲地看着贺铭。
“我愿破例、公事私办的对象,只有你一个,满意了吗?”
他不介意贺铭因为绕的小小弯子得逞而再得意一点,“当年那个叫你不要考公的人说得没错,你很适合做这行,你应该走得更远。”
贺铭不太磊落的笑意突然凝固在嘴角,眼里闪过某种更幽深的情绪。
——“你很适合做这行,你会走得更远的。”
七年前的景象和现在重叠,时晏不记得了,但贺铭却难忘,他就因为这么一句话放弃了梦寐以求的公务员录取通知,舍弃了一条平稳通往安定生活的道路。
那个奖原本是颁给恒时的,全场六支广告片,只有恒时的广告片加上了制作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