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远看着她,猥琐地笑起来:“哟,你也想当长临人啊?在场的都有家室吧。”
“你嘴巴放干净点!”
上完厕所回来的Wander领队小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状况就开始劝和。现场乱成一团,贺铭果断支开了气得冒烟的韩焱,但为时已晚,李修远成功点燃了一簇又一簇怒火,每个人都高声叫嚷着,没人去听别人说什么。
分别拍完一组素材的Cindy和李冠闻声赶来,帮忙维持秩序。一个记者对着Wander领队高声喊:“你们安排的什么破活动流程,我走了一天脚后跟都磨破了!”
Cindy连忙在包里翻找:“哪位老师脚磨破了?我这里有创可贴!”
她接过对方的提包,把打开的创可贴递过去,“没事我帮您拿,您处理一下伤口,贴上就不会继续磨脚了。”
“老师们辛苦了。”Cindy笑得甜嘴也甜,“太阳都落山了,快别在这里站着,赶紧找地方休息休息。”
李冠正把车上的矿泉水搬下来发给大家,众人喝了水,嘴巴都闭上了,一时之间气氛缓和了许多,唯独李修远不怀好意地看着Cindy:
“不愧是公关小姐,能屈能伸。”
“你说什么?”
Cindy没反应过来,发火的是李冠。
他拧开一瓶水正要喝,听到这话直接朝着李修远泼过去,水流四溅,塑料瓶也从他手里飞出去,破空划出一道曲线。
“洗洗你那张嘴。”
李修远昂着头,被人扯了一个踉跄,李冠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时,眼前站着略显狼狈的贺铭,他面上淌着水,下巴上被瓶口砸出一个三道条纹的印子,挡在李修远前面。
"要动手啊?"李修远还不罢休,主动从贺铭身后绕出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对李冠说:“来来来,朝这招呼。”
“远哥,你来,我们单独说两句。”贺铭示意Cindy拉住李冠,他搭着李修远肩膀,看似和气地搂着他往前走。
只有李修远知道他手上有多用力,他几乎是强行拖着李修远到树下,重重把他后背掼在树干上。
“你想干什么?”
“激怒我,让我出手打你,然后写一篇关于劣根性的报道,说阴沟里的老鼠永远上不得台面。”
“或者讲讲长大后的励志孤儿怎么靠一个忍字生存,顺带感叹一下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治愈。”
“我不是社会实验的观察对象,不用配合你表演。”他摘下眼镜,收进口袋,用手抹了一把脸上被泼到的水。“我身边的人更没有义务忍受你。”
李修远靠在树干上,粗粝的质感让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无所谓地笑着:“那你又能怎么样呢?”
一瞬间贺铭全身的血液都朝脑袋涌去,多年以前,他曾经对李修远表达过不想被采访,或者起码不要拍他的照片,他说:我不喜欢这样。
而李修远自顾自摆弄着相机,问他,那又怎么样?
李修远还和从前一样差劲,但他也一样。
长大后他只是学会了逃跑,但当他回到西汀,重新面对这一切,再次站在李修远面前,他依旧没有办法。
他好像只能像小时候一样,转开微弱的角度,试图让正脸错开镜头,把床上被撕碎的书页一点点收起来,再用胶带重新贴好,用毛巾沾着水擦干外套上的污渍,然后穿着它去冷风里跑一圈,让它干得快一点。
酌烈的阳光下,来自过去的阴影慢慢爬上他的脊背,一股寒意包裹着他,拉着他下坠,做出不可控的事情。
“在吵什么。”
时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哄闹的人群旁,负责领队的Wander员工高喊了一声“时总”,以他为起点,沸水一样的人群先后冷却下来,离他最近的人先噤声,随后这种沉默扩散到外圈的人群,等他穿过人群,方才还喋喋不休的一张张嘴巴都结了冰。
他停在人群和贺铭两人中间,没再往他们的方向走,但话里的指向性很明显:“有问题找Wander的工作人员,我的合作方只负责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