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铭不想多说,沉默地垂下眼睛。宋窕却误解了他的反应,心虚地解释:
“不是我故意瞒你,我也是前不久去蒋一阔办公室找他偶然听到的。”
“时晏碰到男人就耳鸣,只有你例外,所以他才会和你在一起。”
宋窕后面的话他听不清了,一直被他刻意压抑着的疑问破土而出:时晏为什么会找上他?
心里曾经有几个隐约的猜想,因为他识趣,细致,又或者,时晏只是单纯喜欢这副锻炼得当的身体。
不管什么原因,至少说明他还有一点能吸引时晏的地方。
但现在答案出现了:那不是喜欢,连欲望都不算。
希望的种子变成了石头,又放大成一座山,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不过只过了片刻就又隆隆瓦解,地崩山摧之后变为飞沙碎土,只剩一缕尘烟单薄地飘在废墟之上。
找到时晏的情形历历在目,时晏把他错认成苏北辰,嘴上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等他真的靠近,搂住他的手又那么紧。
宋窕还在为他抱不平:“万恶的资本家,你这么精明一个人,被他骗身又骗心。”
“没那么严重。”贺铭心里天崩地裂,面上仍旧淡淡的,好像声音低哑只是因为在发烧。“我们各取所需。”
他第一次对别人坦然承认两个人的关系,居然是分手后为时晏辩驳。
送时安来医院、结果半路听说贺铭也在的傅行止拿着病号服推门而入,"听说你烧傻了,我来参观参观。”
宋窕僵住,傅行止显然也没料到宋窕会在,傅行止下意识地去看贺铭,贺铭只好出来解围:
“参观人数超上限了,要不你先出去,过会儿再来?”
傅行止没动,宋窕木着脸说了句好好休息,像经过一团空气一样越过他离开了病房。
“来得正好。”贺铭吊完了一瓶点滴,趁房间里没有医生在痛快地拔出针头,“送我回家。”
不知今天吹的什么风,连傅行止都一反常态地大惊小怪:“回什么家,旁边还搁着两瓶药呢,你踏踏实实吊完。”
他是知道贺铭“要名分”的惨烈结局的,时晏提出分手的第二天,贺铭去找他还戒指钱,看好友不悲不喜超然物外的样子他就明白了。
贺铭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提醒他:“时晏在隔壁。”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发着高烧找了他四个小时。”傅行止恨铁不成钢地把病号服拍在他腿上,“所以你必须得待在这儿,让他来看看你现在的倒霉样儿。”
贺铭自嘲地笑了,没对傅行止提起时晏的病,只说:“我累了。”
“那你就更应该好好休息,睡吧。”傅行止坐在床边,语气缓和下来:“睡一觉,明早你醒了,退烧了,我送你回去。”
他低声道:“你信我一次,要是时晏没反应,那就算了。”
贺铭闭上眼睛,“真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
“不习惯你把哄小男孩那套用在我身上,也不习惯你说算了。”
傅行止向来信奉及时行乐,现在居然会劝他及时止损,想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他痴心妄想得厉害。
折腾了整夜,沉重的困意又一次袭来,陷入深睡前,贺铭仿佛听见傅行止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