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觉得自己坐在这儿显得很多余,一方面见沈希单身多年找到伴侣也确实为他开心,虽然还没问清那位先生究竟是谁,为什么长得一样,但能感觉出他们关系非常好。
至于性别什么的,他对这件事倒也不那么在意。
再就是……
沈翰景在内心叹了口气,自打沈希出生后,除了物质方面始终无条件给予,情感方面几乎就没怎么关心过,甚至连碰都没碰过他一下,一年里见面的次数也少得可怜。
要不就是请外人管着,要不就是扔到沈老爷子那儿让他爷爷奶奶带。
这孩子倒是也难得乖巧,在自己身上碰了两次壁后也不哭不闹的,从不主动向他索求什么,就一直安安静静的,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沈翰景缓缓移开视线,此时此刻内心深处的愧疚感如同浓重的迷雾一般挥之不去。
“我是谁其实并不重要,沈董。”纪冕低沉沉的嗓音打断了别墅客厅里短暂的安静。
从那会儿他们坐下来后,他便一直调动意念窥探着沈翰景的想法——有些事不好当面问,但从想法里能直接了解到沈希过往的一些经历,纪冕保持着沉缓的语调,“沈希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沈翰景被问得一愣,抬起头重新看向那双暗红的眼睛,莫名感觉那人周身散发着某种与二十多岁年纪不太相符的沉稳气质,带着满满的压迫感。
思路停滞一瞬,某种心虚却清晰地涌了上来:“当然重要……”
“嗯。”纪冕淡淡应了声,“至于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毕竟还醉着,您也不必多想。只是,我虽然也没有陪伴他成长,但是我很了解他,他不喜欢表现自己,不主动提要求,不爱给别人惹麻烦,并不意味着他真的不需要关心。”
怀里的人似乎是听到了这句话,牵着他手的力道隐约加重几分。
沈翰景一怔,心虚感愈发强烈,声音也弱了几分:“啊,是……我这些年对他确实……”
“您也不必自责。”纪冕语气平缓,“我说这些只是想让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毕竟在我心里,不会有任何人比他还重要。”
或许是对方气场过于强大,加之心底的愧疚感一直消散不去,在商海里见惯大风大浪的沈翰景也不禁默默移开眼神,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低声说:“那,他能认识你真好……只不过,你们既然要结婚了,总得来家里吃个饭吧?让他爷爷奶奶也见见……”
“这件事我听他安排。”纪冕浅浅一笑,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站起身将怀里睡着的人打横抱起。
见沈翰景也跟着起身,纪冕不失礼数道:“时间不早了,沈董,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管怎样,谢谢您这些年对他的养育。”
沈翰景很想说一句“这是应该的”,但想到自己确实没怎么管过,莫名没好意思说出口。
纪冕见他沉默不言,和人简短道别后便抱着沈希转身朝楼上走去。
沈翰景看着两人越来越远的亲密背影,此刻心中竟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低下头默默离开了别墅。
上楼梯的颠簸间,沈希不那么清醒地睁开双眼。
顶着迷蒙的意识,感觉左脚脚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他没忍住哼唧了一声。
“怎么了?”纪冕见他眉头微微蹙着,明显一副不太舒服的样子,想到这崽子可能刚刚听到他们的对话想起了什么,沉声问了句,“哪里难受么?”
沈希摇摇头,抓住他的衣服,蜷缩了下脚趾:“脚疼……”
“脚疼?”纪冕下意识看了一眼,加快脚步带人走进三楼的卧室,给他放倒在柔软的大床上,一把攥住他清瘦的脚踝仔细检查,就见一颗玻璃碴子深深嵌进了脚心的皮肉里。
他看得内心一揪,心疼得不行,脸色跟着语气一同严肃起来:“地上怎么会有玻璃碴?不许再光着脚到处乱跑了,听见了吗?”
“我没有乱跑……”沈希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两手撑在身后的床面上,任由对方攥着自己的左脚,嘟嘟囔囔地说,“明明是你先跑的,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会儿,结果你不见了……我着急找你,才没穿鞋……”
纪冕见他满脸委屈的样子,自己显然也严肃不起来了,抱着人往浴室走去,放缓语气道:“好,怪我怪我,那我以后不离开你的视线了,行不行?”
“你说话一点都不算数……”沈希被放到宽敞浴室的大理石长椅上,垂眸看着对方给自己小心翼翼地挑着脚心里的玻璃碴。
纯血种虽然伤口愈合得很快,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痛感却比人类加重了不知多少倍……沈希下意识抓住纪冕的胳膊,唇瓣隐约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