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沈明曦那死丫头还有话没说完,又怕她真的进宫去说些不该说的,老夫人赶紧捂着心口深吸一口气,给了身边的另一个丫鬟眼神示意。那丫鬟点点头,走上前来规矩地行礼,而后道:“老夫人,时候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可要去宴客院?”老夫人点点头起身看向跟前的柳琳琅几人,缓缓开口道:“你们同我一道去吧。”外头宾客基本上已经来齐,除了少数是柳琳琅认识的,大多都应当是远房亲戚。她见都没见过。不过奇怪的是,竟然没看到柳玉诗?柳玉诗是在七年前嫁出去的,嫁给了一个秀才,如今只有个女儿,名唤郑蕊。今儿可是老夫人的生辰,柳玉诗这个做女儿的,便是只顾及郑蕊的名声,也不可能不来吧?思索间,见老夫人出来,一众亲戚都围了上来,说着些喜庆话。其中多有几成意思,都是说她好福气,有这么个女儿和外孙女,近些日子可算是给她长脸了。老夫人听了,不好当着众人沉下脸色,还得笑着应“是”,同这一群戳她心窝子的远房亲戚虚与委蛇。面上带着笑意,实则心里都将面前这群人骂了个千百遍。她倒是希望自己真的有个争气的女儿和外孙女,可这几个,不是亲的啊!正想着,柳玉诗牵着郑蕊来了。模样还是几个月前沈明曦见到的那样,眼底的几分疲色却显得她有些憔悴。瞧见柳琳琅几人,她高高昂首挺起胸膛,不让自己在气势上落了下乘,却发现那一家子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她面上的自得瞬间淡了几分,牵着女儿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蕊儿,来,给外祖母问安。”蕊儿穿着一身褪红的袄子,小脸有些消瘦,有些怯怯地往柳玉诗身后躲闪。见状,柳玉诗抓住她的手腕,强硬地将她往前推了推,暗暗用了些力道按着她跪下,面上还带着笑意:“娘亲在家里怎么跟你说的?你小时候外祖母多疼你啊,蕊儿,听话?”蕊儿有些哆嗦,缓缓朝老夫人磕了个头,稚嫩的童声有些颤抖:“外祖母,您安好……”一旁的沈家兄妹瞧了,都直皱眉。前世的郑蕊可不是这样的,哪怕沈君墨同她不算相熟,都知道,她前世在京城里算是有名的才女,一手丹青出神入化,在同龄人之中无人能及。而面前这小姑娘唯唯诺诺,看不出半点丹青神手的痕迹来。“你们瞧,柳玉诗走路的姿势是不是有些不对劲?”沈明曦仔细观察过后,凑过去小声道。恰巧郑蕊问完了安,柳玉诗带着她往一旁走去,即便她极力克制,在行走落脚的时候,难免会露出痛苦的神色。“她这瞧着,像是身上有伤的。”沈君墨猜测道:“不过最近好像也没听说她受伤啊。”以柳玉诗的性子,若是伤的严重了,老夫人绝对会知道的,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老夫人似乎半点都不知道。柳玉诗是故意瞒着自己受伤的消息的。真是稀奇了,侯府虽是落魄了,她好歹也是老夫人的血脉,这谁敢将她打得不利于行,连走路都一瘸一拐?几人没有再细想,毕竟柳玉诗和柳琳琅一贯不对付,更何况柳玉诗之前在沈明珠刚被找回来的时候大放厥词,那副模样叫人恨得牙痒痒,她挨打就挨打呗,又不是沈家的人打的。宾客到齐,老夫人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到了献礼的环节。她请来的远房亲戚多,人家不攀关系打秋风就算好的了,那儿能掏得出什么好东西。老夫人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群人廉价的寿礼气得不轻。什么亲手雕刻的观音像、路边摊上买的帕子、一套普通的瓷碗……这一堆东西,还抵不上她府上的一桌饭钱!这还不是最关键的,看着沈明曦面上露出的震惊,仿佛在说“竟然只送这么些东西”,老太太的脸色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沉了下去。她是叫人来撑场子的,不是让那些人来看笑话的!轮到柳玉诗的时候,终于多了样贵重的礼品。“娘,这是女儿特意求的大师开过光的和田玉手串,您带着,这手串定能保佑您健康长寿。”“好,玉诗,你有心了。”老太太的面色有了几分缓和,随口问道:“今儿寄礼没来吗?我听说他近日准备下场,你叮嘱他些,还是身子重要,莫要太累了。”她光顾着摩挲手串,并未发现提及郑寄礼时,柳玉诗那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当初柳玉诗就是奔着郑寄礼十五岁便考成了秀才才嫁给他的,说起来还算是下嫁,可如今七年过去了,就连柳琳琅生的那个小儿子都已经成了秀才,郑寄礼却一直没有考上举人。二人为此多次争执,不欢而散。柳琳琅一家子过得越好,柳玉诗就越看不上丈夫。她之前同老夫人随口提了一嘴,老夫人却说:“当初不是你执意要嫁给他的?说不准他大器晚成,日后还能给你弄个官夫人当当呢!”结果到了现在,柳琳琅都已经身负二品诰命,她还什么都没有。甚至因为自己生不出儿子,侯府又慢慢落魄了,婆家那边都有些看不上她。如今老夫人说什么,柳玉诗都只能笑着应“是”。柳玉诗送完了礼,轮到将军府送礼。柳琳琅准备的寿礼中规中矩,是一尊佛像。金佛面容慈悲,瞧着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感觉。虽不大,可到底是金的,也值钱。“老夫人素日礼佛,思来想去,还是送这妥当。”这样的说法也挑不出任何问题。一旁的远房亲戚你一言我一语地趁机恭维:“沈夫人真是有孝心。”“是啊,这佛像,瞧着还挺华贵……”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只能揉了揉眉心,道:“你有心了,这佛像我:()我一病秧子,你说我是团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