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书房的椅子上相对坐下,窗外积雪的反光映得室内亮堂了些许。
青山脸上噙着礼貌却疏离的浅笑,开门见山地问道:
“在下有失远迎,待客不周,实在抱歉。不知姑娘来寻无名,所为何事?”
“无碍。”
女子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姿态从容,
“在下祝无忧……”
她报上名讳,正是鹤棋,青山却仍是不识。
“是无名的……同门师姐。与师弟久未相见,心中挂念。这两日恰好外出办事,路过此地,便想着顺道来见一见他,叙叙旧情。”
她说着,目光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坐在对面的人,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随即,她突然转头看向卧房的方向,语带感慨:
“你的身体……瞧着倒是比从前好了不少,气血充盈,神魂稳固。见到师弟如今终是得偿所愿,觅得良缘,我这做师姐的,也能放心了。”
青山闻言,轻抚金芜的指尖顿了顿。他垂眸,凝视着怀中那片温暖的金黄色,一时有些出神。
他搜遍几世记忆,也寻不出眼前这位名唤祝无忧的女子半分痕迹。
从前在无名身边,也从未见过的,可她明显知道许多内情,不仅与师父相识,与无名关系匪浅,言语间还对他们的事颇为洞悉……大概,也是仙界中人吧?
正暗自思忖间,怀中的小家伙突然不安分地扭动起来,似乎待不住了。
他顿时回过神来,不明所以地抬起手,金芜便瞅准时机,“嗖”地一下从他膝头蹿了出去,目标明确地直直奔向卧房。
“金芜!”
青山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阻止,
“你阿兄还在休息,莫要去打扰他!”
他刚站起身,便听对面的女子开口说道:
“没事,无名他早……”
“啊呀!”
她话音未落,书房门口便探出个脑袋,紧接着是鹤书带着明显急切的、刻意拔高的声音,打断了鹤棋的话。
“无忧师姐!好久不见!真是……真是稀客啊!”
鹤书也顾不上正扒着他的裤脚,努力往上爬的小猫儿,几乎是踉跄着匆匆跑到鹤棋身边,一把拽着她的胳膊,力道之大,让鹤棋微微蹙眉。
方才下马车时,他就已经被灵驹的嘶鸣和寒冷的空气激得醒了过来。
只是发现自己被青山抱在怀里,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好意思立刻“转醒”面对,索性将计就计,一路装睡到底。
被安置到床上后,他又悄悄溜下床,躲在书房外偷听了一阵儿,结果被金芜这个小机灵率先发现了。
此刻见鹤棋似乎要说出什么,生怕她一个不留神,把自己那些窘迫心思或者装睡行径抖落出来,这才忙不迭地跳出来打断。
“无名既已醒来,那我便不多打扰二位叙旧了。”
青山说着,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走到鹤书身边,极其自然地抬手,将他因一路酣睡而弄得有些散乱的发丝,轻轻理到耳后,动作温柔娴熟,
“我刚好准备去城中购置些食材与过节的物什。天色将晚,若祝姑娘不嫌弃,不如留下来与我们一起用个便饭?”
他顺手又把还执着地挂在鹤书腿上的金芜抱起,递进对方怀中,微微偏过头,语带关切,轻声询问起来:
“连日奔波劳累,怎么不再多休息会儿?可是我们说话吵到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带着青山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让猝不及防的鹤书霎时红了脸。
一想到鹤棋还在旁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猛地偏过头,带着羞恼地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青山:
“我、我精神好着呢!在马车上睡那么久早睡饱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弱不禁风!”
鹤棋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之间腻腻歪歪的互动,眉梢微挑,望向鹤书的目光里充满了戏谑。
原本到了嘴边的拒绝之话突然停在喉间,她点了点头,爽快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便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