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经常让他们连夜干活,那天晚上根本不是他自己要去,是工头打电话叫去的!”
“厂里现在不认账,说我爸是偷偷进去的,只赔两万块,我妈身体不好,我爸这一走,”女孩说不下去了,眼泪终于滚落。
梁青政心里一沉。
连夜加班,逃避责任。
两万块就想打发一条人命,这永盛碎石厂的行事风格,果然霸道。
“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你们放心,镇党委政府不会不管。我已经通知了厂方和相关单位,一会儿就开协调会,一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说法。”梁青政郑重承诺。
九点整,协调会在镇政府小会议室召开。
梁青政坐在主位,左边是王秀芹母女,右边则坐着各方代表。
幸福里村支书是个老好人,说话含糊,包村干部低着头记录。
司法所长就是个打酱油的,他挺直腰杆一句话不说,仿佛事不关己。
派出所来的是一名副所长,表示主要是维护秩序,工伤认定不属于警务范围。
最后到场的是永盛碎石厂的老板,钱永盛。
钱永盛早年就是村中一霸,后来占山为王开启了采石场。
前些年房地产红火,他自己给县市大型开发商施工队大量供应砂石,赚的盆满钵满。
后来又开了永盛建筑有限公司,李庄镇一半以上的农村改造小区项目都出自他手。
他本就是粗人,又经营的是砂石房地产生意,难免会争夺地盘打打闹闹。
所以很多人也都对其恨之入骨。
这些年在别人的指引下,混了一个县人大代表的头衔,一时间风光无限。
钱永盛穿着花衬衫,戴着金链子,腆着肚子,进门就散烟,被梁青政摆手拒绝。
他自己叼上一根,大大咧咧地坐下,斜睨了王秀芹母女一眼,眼神里满是不耐烦。
“梁书记,各位领导,”钱永盛率先开口,吐了个烟圈,“老赵这个事,我们厂里也很痛心。”
“但是,厂有厂规,国有国法。他都下班了,自己偷偷跑回厂里开铲车,出了事,这责任总不能全赖我们厂子头上吧?我们出于人道主义,给两万块,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你胡说!”赵小梅猛地站起来,小脸气得通红,“我爸就是你们叫去加班的!原来的王大爷可以作证!”
钱永盛嗤笑一声,“小丫头,话不能乱说。你王大爷他早就不在我们厂干了,去哪儿了我们也不知道。谁能证明?”
村支书小声打圆场:“这个老赵家确实困难,钱老板,你看能不能再多点,”
钱永盛把烟头摁灭,“不是钱的问题,是规矩!今天赔了她家五万,明天别的工人有样学样,我这厂子还开不开了?”
说到这里钱永盛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包打开,里面有几沓钞票,差不多五六万元。
“钱我有的是,”钱永生用手抓着其中的一沓钞票,然后拍在两母女的脸上,“但规矩不能坏!今天这钱,算我赏给你们买纸钱的,拿去吧,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