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突然生出了一丝绝望,他的眼前像是有重重危险的迷雾,而他面对的又是这样一个如深渊般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行差踏错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他要怎样去反抗,又要怎样去逃脱,这简直是蚍蜉撼树。
一路上,云遥沉默不语,命运弄人,为何偏偏在他想再争取自由的时候,又给他揭示这样残酷心惊的真相。
个人的意志自由无足轻重,他似乎只能随波逐流才能明哲保身。
二少爷的车子开进了木樨园前方的大院,一路上关卡重重,森严戒备,云遥看着这本已司空见惯的一切,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又哪里容得下他天真浅薄的试探,它们没有露出尖利可怖的爪牙,不过是因为夫人还对自己有几分纵容。
车子开过了几道大门,终于停在了一片静谧美丽的地方,这是木樨园专门的停车区,再进去就是木樨园美轮美奂的生活住宅区。
云遥坐在车里,深吸了一口气,在他即将打开车门前,许挚突然拉住了他胳膊。一向吊儿郎当的青年,神色一反常态的正经严肃,他贴近云遥,缓缓道:“云遥,不要做让自己危险的事,嗯?”
云遥扯回了胳膊,没有与许挚对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要开车门却发现车门已被锁死。
云遥转向许挚,问道:“二少爷,你这是要干什么?”,车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沉闷不安起来。
这时,许挚却笑了笑,他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勾着嘴角,对云遥说道:“别紧张,云遥,你应该听说过,我这人一向怜香惜玉,所以我才费这劲提醒你。很多人在你这个位置,可能是弄权惹事的危险,但他们会竭尽全力的奉承给他们这一切的人,而你,总是特殊的,你竟然反其道而行。你这样乖这样不贪图名利,却走了比那些人更危险的一条路。”
“你……”云遥闻言有些心惊,他自认为自己这些日子来,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没想到,竟然会被没什么交集的许挚一眼看破。
许挚看云遥的神色,笑意更深了,他说,“你不要太低估从小在这个圈子里长大的我们,不只是我,明潇估计也看出来了,要不是小四需要上学没法一直在园子里,他那个年纪大概也能猜到你的想法。”
许挚靠近了云遥,低声说;“其实你的做法,在一群整天围绕着夫人转的人里面,太显眼了。我们这几个小的都看出来了,你猜夫人她……”
云遥闭了闭眼,他感觉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裸奔一般,原来被人看得一清二楚。那么夫人呢,是不是对他第二次的违逆很是失望愤怒呢,她今天让许挚来接他,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决定?
“云遥,你已经入局了,又哪有那么容易脱身?”许挚的视线描摹着云遥美丽动人的面庞,带着意味不明的语气低声说,“或者你也可以求求我,虽然我不能在夫人眼皮子底下帮你,但是,我总是能给你些便利……”
云遥皱了下眉,他睁开眼,看着靠近的许挚,语气比表情更冷淡地说:“二少爷,我是男的。请你不要再对我做这种恶作剧了,这一点也不有趣。”
许挚表情僵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云遥一番,看云遥眼神毫不动摇,他终是泄气般地坐回了驾驶座上,有些恼怒又有些不甘,但面上却故意装作嬉皮笑脸地说:“对,我就是在开玩笑,我在替夫人试试你。”
云遥看向窗外,冷淡地说:“二少爷,请你解锁车门,我要回去了。”
许挚沉默了一会,还是按下了解锁键,但赶在云遥打开车门前,他突然快步先下了车,绕到副驾驶座,给云遥亲自开了车门。
许挚的一只胳膊撑在车门上,像门童一样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云遥又恢复了往常笑嘻嘻的态度,“不要这么不经逗嘛,我又不是真吃了熊心豹子胆。来,请下车。”
云遥原本心内紧绷的弦这才暗暗松懈了下来。
两人回到了木樨园中,云遥知道,接下来他必须去见夫人了。不管刚刚许挚那些看破自己打算的话是真是假,是否是夸大其词的恐吓还是预先的威胁,他都感受到了一种心惊的味道。
他现在只能回到夫人的身边。
带他入深渊的人,却也是这深渊中唯一能保护他的人。
云遥苦涩地笑了笑,他果然还是那条挣扎在陆地上的鱼,怎样翻腾都是无望的结果。
他的第二次尝试又一次失败了,像飞蛾又一次扑向了火,结局仿佛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