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吓到祁师弟了。”李忘生含笑摇头,语气却无半分责怪。
“有吗?我看他挺精神的。”谢云流不以为意,魂影悠然飘近,虚虚挨蹭着李忘生的肩,“走了,回去泡茶。”
李忘生任由他蹭着,偏头看他:“师兄很开心?”
“当然。”谢云流毫不遮掩自己翘起的嘴角,“风儿回来这么大的喜事,我当然高兴。”那句“师父”一入耳,仿佛打开了前世今生的桎梏,他恍然惊觉,原来先前所谓“洒脱”“看开”,不过是装模作样的自欺欺人,如今风儿正式拜师,他才真正感觉到何为顺心如意。
有师父,有师弟,有徒弟——这才是他真正的“家”。
是以此时此刻,谢云流只觉人生圆满,无形的尾巴几乎要翘上天,绘声绘色聊起了未来的展望:“……回头得先给他布置些功课,等中秋再来正好考较,看他有没有偷懒。”
李忘生顿时莞尔:“师兄莫要太严,风儿还小,循序渐进便好。”
“我有分寸。那孩子有前世修为打底,今生资质要好得多,到时……”话到一半,他原本已半凝实的魂影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面色骤变,骤然转身看向后方!
李忘生吓了一跳:“怎么?”
“我送给风儿的防护阵盘被激发了!”
谢云流边说边冲向观门所在,然而有道身影比他还快,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我去瞧瞧!”人已消失无踪,正是祁进。
李忘生惊了一跳,亦觉心神不宁,他下意识抬指算了一卦,脸色顿时也变得极为难看:
风儿出事了!
两人再无言语,身形同时掠向观外。才跑到公路尽头,便见祁进扶着个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的男人仓促归来,竟是才离开不久的洛成江!
与走时的整洁衣着不同,此刻的洛成江的眼镜歪斜,衣衫凌乱,见到两人时脚下一软便要跪倒,被李忘生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却仍浑身颤抖,整个人如同刚从噩梦中惊醒,眼神涣散,满是恐惧与绝望:
“救救……救救风儿!那人……南屏山,他说、他说……”
“洛教授你别急!”李忘生忙给他渡了一道温和气劲,助他稳定心神,却发现他身上带伤,心脉受损,眉头蹙起,“你受伤了?”
谢云流亦叠声追问:“发生了何事?风儿怎么了?!”
“风、风儿……被抓走了!”被内力一激,洛成江猛地回过神,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李忘生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声音嘶哑且颤抖,“是个小孩!不,不是小孩!是怪物!他突然就出现在车子前面!就那么凭空出现!”
他语无伦次,恐惧与绝望让他难以组织语言:“车子、车子像撞进泥潭……动不了,然后,然后风儿身上亮起好大一片金光!像个罩子,把我们……罩子挡住了那怪物抓过来的手,可……没用!没用!”
他忽然痛哭起来,眼中满是惊惶:“他只伸手抓了几下,罩子就破了,‘啪’的一声——风儿就那么被他抓走了!我扑过去想救人,可我抓不住他,我……咳咳!”
说到这里,洛成江再也忍不住,痛苦地捂住胸口咳嗽起来,粗粝啰音响在喉间,听来着实痛苦。李忘生不得不以内力助他稳定心神,尽管心焦不已,却也知晓他现在的情况,怕是问不出什么,干脆看向祁进:“祁师弟——”
“是玄阴子。”祁进面色也极为难看,“我赶到时只来得及救下洛教授。那厮速度太快,带着洛风直接遁入虚空,我追之不及,被他逃了!”
他眼中寒芒闪烁,显然也为未能及时救下洛风而懊恼。谢云流更是怒意大炙,忍不住怒声叱骂:“没用的废物!”也不知是骂他,还是骂自己:他精心制作的防护阵盘,竟然没能护住重要的人!
但凡能再坚持几息……
说话间洛成江已缓过神,像是想起了什么挣扎抬头,死死盯着李忘生,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他、他临走前让我带句话,说——想要风儿的命,让李道长三天之内,独自一人去南屏山天子峰见他,过时不候!”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如同泣血,面色却是一片惨然:很显然,这局是针对李忘生而来,那人抓住风儿,分明剑指李道长!
纯阳观究竟从哪儿惹来这么一尊煞神?
“天子峰?!”李忘生眉头微蹙,对这个地点毫无印象。谢云流与祁进却是眉头紧皱,对视一眼,显然都记得那是个什么地方。
瞧见两人反应,李忘生神色一凛:“你们知晓那是何处?”
“当然!”谢云流攥紧拳,目光阴郁:“那地方——我想起来了,我和那厮,早在前世便有累累血债,就在那天子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