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传了多少年了,你都没听说过?”肖备权显然是不信,“我听我桐县的一个朋友说,老房子那条街的拆迁审批文件下来了,就上个月底的事儿,已经陆续开始找业主谈赔偿了。”
叶秋总算知道今晚这顿突如其来的饭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为了那谣传的老房子拆迁。
而肖备权口中桐县的朋友,八成也是曹桂花的朋友。
肖备权压根没在桐县待过几天,哪里来的朋友?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呢。”叶秋装傻,扯了个谎,“听你这样说,我还挺舍不得的,毕竟是小时候的回忆。”
肖备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回忆有什么用?真金白银的才实在,得多要点拆迁款!你得帮大姨他们把把关,别让给人克扣了……”
他再说些什么,话题始终围绕着拆迁款。
叶秋不走心地听着,只觉得很累,想回家休息。
什么桐县的老房子,什么拆不拆迁的,她都懒得管。
*
桐县是李亚美三姐妹的娘家县城,属于江城市辖县,开车莫约一小时的距离。
老房子是叶秋的外祖父留下的。
外祖父过世得很早,在叶秋五岁时突发脑溢血,走得很急。
叶秋对他的记忆并不多,只记得他喜欢给自己买很多李亚美不给她买的小玩意儿。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双橙色的兔子拖鞋,软乎乎、毛茸茸的,她特别喜欢。
那是外祖父给她买的她印象最深的东西。
李亚美常叹,如果外祖父能活得久一点,叶秋的日子会好过很多,毕竟叶秋是他唯一的后代。
这话被曹桂花无意间听见过,眼神刀锋似的,状似无意地扫过叶秋,阴阳怪气道:“小权和娟娟也是爸的孙子孙女呀,好歹喊一声外公吧。”
李亚美讪讪的,没说话。
后来当闲话说给李季美听时,李季美冷哼一声:“肖备权和肖陈娟又不是亲的,说到底她曹桂花也不是亲的!爸对他们那么好,在世时,没见他们对爸有多孝敬呀?死了倒是来惦记。”
彼时的叶秋不懂他们这些大人的弯弯绕绕。
她只知道,曹桂花的亲父早早过世,外祖母是带着她改嫁给外祖父的。
曹桂花要比李亚美和李季美两姐妹大不少,相隔近十岁的年龄差,完全聊不到一起去。
闻言要拆迁的老房子位于小巷深处,非高楼承托的平房,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围合着几片斜斜的人字屋顶。
黑灰色的瓦檐在雨季滴啦滴啦落着积水。
年幼的叶秋蹲在院门前刷牙,会伸手接住屋檐下地落的水滴。
外祖母喜欢在院子里养花。
老墙根下的花盆像石槽,一长条一长条的,种了许许多多的秋海棠,枝条斜斜地探出来,胭脂色的花苞密密麻麻地缀着,一丛丛的,秾艳昳丽。
忘了是几年级的小学科学课,夹在书的材料包里有一包凤仙花种子。
听说凤仙花可以染指甲,叶秋小时候有些臭美,很想尝试一下。
但李亚美怎么会让她养花弄草?叶秋趁清明节假期去桐县给外祖父扫墓时,偷偷把种子洒进小院子的土壤里。
隔了一年,叶秋终于看到了凤仙花盛开,却无缘用那凤仙花染指甲。
因为那时她和父母一起接外祖母搬去江城。
李亚美一直在催促她。
叶秋匆匆瞥了一眼院子里的花草,觉得凤仙花有些俗气,没有秋海棠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