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白翼风才干涩地开口:“怎的这次这样严重?没按时吃药吗?”
时思意摇摇头,有气无力道:“有按时吃药,只是今年实在是太潮了,之前说这一带能留得住我,就是因为常年湿润,可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再找郎中给你瞧瞧好不好?怎么瘦成这样,这样下去怎么撑得住?”
“横竖都这样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会危及性命的,只是……”时思意哽得说不出话来,情绪略微一激动便又开始咳嗽。
白翼风马上拿来桌子上的手帕递给她,这回又是咳到了出血才算了了。
他伸手为她拭去唇角上的血渍,她的唇色苍白得有些骇人,湿润着一双眼睛,竟有些死气沉沉的。
白翼风喉结动了动,终是没忍住——
将眼前病弱的人儿一把拥入怀中。
他不敢用力,唯恐勒疼了她。时思意自从生下来就比同龄孩子小,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更是比旁人不知小了多少,她只比白箬荷小不到半岁,白翼风却觉得抱起来比白箬荷小了一大圈,瘦得让人感觉轻轻一勒就勒死了。
时思意所有的防备在此刻尽数崩塌,一夜一夜合不上眼的苦痛如撕柳扯絮般被人散落一地,卷着秋日凉彻骨髓的风,又一点点铺满她滚热的心口,冷热碰撞中,她只觉眼眶发酸,发涩,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曾日思夜想,连在梦里都只敢远远望一眼的人,同她一起长大的人,如今正用颤抖的怀抱拥着她。这一切都像梦一样不真实,时思意不敢说,也不敢碰,更不敢有任何别的动作,双目紧闭,唯恐一睁开一切就都烟消云散。
“思意好好治病好不好,乖乖吃药好不好……”好好长大,等我娶你好不好?
这后面半句他没能说出口。
时思意像被哽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只静默地让他抱着,颤抖着、试探着伸手搂住了他的脊背。感受到了他明显凌乱的心跳,也感受到了二人相贴的滚热的血液。
有些话萦绕在舌尖一圈又一圈,却依旧无法冲破唇齿,猛烈的心跳或许可以传递。
窗棂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时思意原本颤抖的身体在他的安抚下也逐渐趋于平稳。
二人不知何时才分开的。
时思意的牙齿轻轻咬着下唇,白翼风用手指轻轻让她的牙齿松开,骤然而现一抹殷红,跟她苍白的面色对比愈发明显。
“思意……”
方才的触感像一片羽毛轻轻掠过,时思意听见他叫她,下意识应了声。
“想吻你,可以吗……”
时思意立刻就僵住了,整个人跟被冰冻了一样,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何意。
瞧着眼前女孩怔愣的样子,面色也没方才那么惨白了。白翼风不由得轻笑一声,自嘲般摇摇头:“罢了,你好好休息,我——”
黑眸倏然睁大,衣襟被眼前的人紧紧抓住,有些干涩、温凉,却柔软的唇轻轻贴上了他的唇。
白翼风没有阖眼,分明地看到女孩根根纤长卷翘的眼睫,宛如黑羽般轻颤,连她的唇都是轻颤的。呼吸微弱,很轻,却能灼伤他的心口。
白翼风试探性地动了动,没成想这样竟就惊扰了她——
时思意用尽所有力气去亲吻他,任由自己心如擂鼓。而他这一动,却让她误以为是拒绝,心一下冷了下来,在她即将分开的瞬间,他的唇追逐着就上来了。
将她拥得更紧,略显粗重的呼吸温热地喷洒在时思意的鼻息间。时思意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红烛中,她的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有些泛白,脸上却浮上不正常的红。少女的娇羞如今却只让人觉得心疼,被病痛摧残成这样,她只这一举动,便花光了积累多年的克制与勇气。
干裂的唇被眼前的男人一分分地润湿,他也不敢用力,唯恐弄疼了她。直到女孩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嘤咛,顺带着双唇微分,他才趁虚而入,与她舌尖相触。
帘外细雨,吱呀窗棂,夹杂的鸟叫,一并隐入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