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玉带河。
夜雨初歇,青石板路上泛着湿漉漉的微光。谢临踏着积水疾行,青铜钥匙在掌心烙下深深的纹路。
远处,天光微亮,河水泛着冷光。
玉带河畔的歪脖子柳在夜风中摇曳,垂下的枝条轻扫过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他沿着河岸前行,靴子踩进湿软的淤泥里,发出轻微的声响。第三棵歪脖子柳很好认——树干扭曲,树瘤狰狞,像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拧弯。树下拴着一条破旧的渔船,船身长满青苔,船桨斜插在泥里,桨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
谢临蹲下身,手指沿着船板缝隙摸索,很快找到暗格的机关。木板撬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是师父常用的安神散的味道。
暗格里放着一个檀木匣子。
他打开匣子,里面是三样东西:半块青玉珏——断口参差,纹路与青铜钥匙上的"渡"字完全吻合;一张泛黄的药方——师父的字迹,写着"血咒反噬,需以同脉者……",后半截被血迹模糊;一封未拆的信,信封上赫然写着"昭儿亲启",笔迹有些颤抖,像是师父晚年所写。
谢临的指尖微微发冷。
“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临猛地回头,看见沈昭倚在柳树下,衣襟染血,嘴角却仍挂着那抹懒散的笑。他手里晃着另外半块青玉珏,断口处的纹路与谢临手中的严丝合缝。
最让谢临震惊的是——沈昭的颈侧,蜿蜒着一道蓝紫色的血痕,与药方上描述的咒毒症状……
一模一样。
谢临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药方边缘。夜风掠过河面,带着水腥气的寒意钻进衣领。他忽然伸手扣住沈昭手腕,三根手指精准搭在脉门上。
"你。。。"
"闭嘴。"谢临冷声打断,指腹下的脉搏滑数如走珠,尺脉却沉涩如淤血。最古怪的是,每当咒毒蓝纹蔓延时,脉象里就会混进一丝诡异的。。。金缕般的波动。
沈昭任他诊脉,突然凑近耳语:"谢大夫摸这么久。。。"温热呼吸混着血腥气拂过耳廓,"不如带回家仔细检查?"
谢临甩开他的手,却瞥见对方袖口渗出的暗色。那血渍在月光下泛着不正常的金芒,像掺了碎金粉。
。。。
谢临的医庐隐在城西竹林深处,青瓦白墙,檐下悬着一串青铜风铃。
他将沈昭扔在榻上时,那人颈侧的蓝紫血痕已蔓延至锁骨,皮下隐约浮动着细如发丝的金纹。
"脱衣服。"谢临冷声道。
沈昭微微挑眉,嘴角微微上扬:"没想到谢大夫这般直接——"
"哧啦——"
谢临翻了个白眼,直接撕开他前襟。
烛光下,伤口边缘已经泛白,显然是泡过水的缘故。最深处一道三寸长的刀伤横贯肩胛,虽然已经结痂,但此刻又裂开了,渗着暗红的血。
"在水里泡了多久?"谢临用烧酒冲洗伤口。
沈昭倒吸一口冷气:"不过两个时辰。。。"
谢临的手顿了顿。寻常伤口泡水两个时辰早该溃烂,这人的伤却只是泛白。谢临又将手搭上沈昭的脉,过了一会,谢临收回诊脉的手,眉头微蹙。
沈昭的脉象古怪——比常人慢上三分,却沉而有力,像是常年习武之人刻意压着气息。可最令他在意的,是那道箭伤的愈合速度。
寻常人受了这样的伤,至少要溃烂三日才能结痂。可沈昭的伤口边缘,已经隐隐有收拢的迹象。
"谢大夫,"沈昭懒洋洋地靠在榻上,"再这么盯着看,我可要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