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强戒备。”萧澈命令道,“尤其是沈昭那边。在他想起东西下落之前,不能死。”
“是。”暗卫领命,悄然退下。
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柳知微忽然轻轻咳嗽了几声,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萧澈几乎是立刻转头看向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又难受了?”
那语气,依旧是冷的,却似乎掺杂了一丝极细微的、别样的情绪。
柳知微摆摆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粒药丸服下,气息才稍稍平稳:“无妨,老毛病了。”他抬眼看向萧澈,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疏离,“主子,若真找到《青囊补天诀》,或许其中记载的一些法子能……”
“那是后话。”萧澈打断他,转身再次看向疆域图,背影冷硬,“先找到东西再说。”
柳知微看着他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窗外的谢临却捕捉到了那瞬间的异常。柳知微的病……似乎并非那么简单。而萧澈那瞬间的反应,也绝非一个上位者对普通谋士的态度。
他正欲再听,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似乎有火光在东南角亮起。
“走水了?!”有护卫的低呼声隐约传来。
厅内的萧澈和柳知微立刻被惊动,快步走向门口。
谢临心中一凛,知道不能再停留。他立刻借着骚动的掩护,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离了正厅院落,迅速返回厢房。
就在他即将到达厢房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另一侧的回廊掠过,闪入了后园的方向——那身法,竟与方才在正厅回禀的暗卫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诡谲。
谢临脚步未停,回到房外,两名守卫仍昏睡在地。他迅速进入房中,掩好房门,仿佛从未离开过。
榻上,沈昭依旧昏睡,对窗外隐约的骚动毫无所觉。
谢临站在窗前,看着东南角那渐渐被扑灭的火光,眼神深邃。
失火?调虎离山?还是那吹笛人的又一次行动?
这座看似平静的别苑,暗地里早已暗流汹涌。谛听卫、千机阁、药王谷余孽、神秘的南疆巫蛊道……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目标都直指沈昭和他身上那虚无缥缈的秘密。
而沈昭自己,却深陷于被篡改的记忆和痛苦的蛊毒之中。
谢临的目光落回榻上之人身上。
麻烦。果然是天大的麻烦。
但不知为何,看着沈昭那张在睡梦中依旧不得安宁的脸,他心底那丝冰冷的决意,似乎又凝实了几分。
他重新坐回椅中,望着窗外,思绪万千
夜还很长。
……
东南角的火光亮起又迅速熄灭,如同一个拙劣的讯号,短暂地打破了别苑夜的沉寂,旋即被更深的黑暗与寂静吞没。骚动平息得如此之快,反而透着一股欲盖弥彰的诡异。
厢房内,谢临静立窗边,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依旧昏睡的沈昭身上。方才窥听到的讯息在他脑中飞速盘旋——巫蛊道、笛音、柳知微不明的旧疾、萧澈那冰冷表象下对柳知微一丝异常的关切,以及那句“在他想起东西下落之前,不能死”。
不能死,意味着他们暂时安全,也意味着他们仍是牢笼中待价而沽的囚徒。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是柳知微温和的嗓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谢大夫,沈公子可安好?方才苑中有些小骚乱,恐惊扰了二位。”
谢临没有回头,声音平淡无波:“劳挂心,死不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柳知微独自走了进来,萧澈并未跟随。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榻上呼吸趋于平稳的沈昭,继而落在谢临挺直的背影上。
“谢大夫好手段。”柳知微微微一笑,语气听不出是赞叹还是探究,“三尸蛊反噬凶猛异常,竟能被你再次压下。千机阁典籍浩如烟海,却也少有记载如此精妙的镇蛊之法。”
谢临转身,对上柳知微那双看似温和实则洞悉一切的眼睛:“乡野土方,侥幸罢了。比不得柳先生见识广博,连南疆巫蛊道的笛哨都认得。”
他这话是试探,亦是反击,点明自己并非全然无知。
柳知微眸光微闪,笑意不变:“恰好看过几本杂书。看来谢大夫也并非只精医道。”他踱步至桌边,指尖拂过桌面,“巫蛊道之人潜入别苑,意图不轨,是我等疏忽,让二位受惊了。指挥使已加派人手,必不会再让宵小惊扰沈公子静养。”
“静养?”谢临语气微嘲,“柳先生,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将他困于此地,步步紧逼,与那吹笛引蛊之人,目的有何不同?无非都是一个‘要’字。”
柳知微轻轻摇头,神色竟显出几分真诚的无奈:“谢大夫此言差矣。药王谷禁术流毒甚广,温青囊更与多方势力勾结,所图非小。《青囊补天诀》若落入奸邪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朝廷对此,不得不察。我等请沈公子前来,是为查明真相,阻遏祸端,绝非为了一己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