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指尖在桌面轻叩:“信与不信,他都会去查证。但我们主动递了‘噩梦’这由头,至少暂不会直接怀疑我们刻意探查。剩下的,看萧澈反应。”
他顿了顿,看向沈昭:“此番,倒是像了几分。”
沈昭得意地挑眉,刚想凑近些自夸两句,却因动作稍大,不小心带动了身下的椅子。那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呀”一声刺耳轻响,他整个人也跟着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想扶桌沿。
谢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倾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帮他稳住了身形。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沈昭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谢临近在咫尺的睫毛,感受到他指尖透过衣料传来的微凉温度和不容忽视的力道。
“咳……多谢。”沈昭稳住身子,感觉被抓住的那块皮肤有点烫。
谢临立刻松开了手,动作快得甚至带了点仓促。他迅速直起身,视线转向一旁,语气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坐都坐不稳。”便转身快步朝内间走去,仿佛只是去查看药炉,但那背影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沈昭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愣了片刻,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被抓住的手臂,嘴角控制不住地缓缓向上扬起,最终化作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无声地笑了开来。
看来,不只是他一个人,会因为突如其来的靠近,而乱了方寸。
……
沈昭看着谢临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消失在里间门帘后,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他心情极好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哼起不成调的小曲,连胸口那块硌人的令牌似乎都没那么沉重了。
他慢悠悠地喝完杯子里剩下的水,决定不急着去“查看药炉”,给某位容易害羞的大夫留点平复心绪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里间传来捣药的声音,规律而轻缓,听着让人心安。沈昭支着耳朵听了片刻,觉得谢大夫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慢的晃悠过去,靠在门框上。
谢临正背对着他,在一个小药碾子里研磨药材,动作专注,仿佛刚才那个仓促逃走的人不是他。只是那耳根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薄红。
“谢大夫,”沈昭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笑意,“需要帮手吗?我虽然受了伤,捣个药还是没问题的。”
谢临捣药的动作没停,甚至连头都没回:“不必。你离我的药远点,就是你最大的帮忙。”
“啧,真伤人心。”沈昭故作委屈,迈步走了进去,好奇地打量着桌上那些瓶瓶罐罐和摊开的药材,“这些都是给我用的?”
“嗯。”谢临言简意赅,拿起一个小秤,仔细称量着磨好的药粉。
沈昭凑近了些,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抓取药材,那专注的侧脸在从窗户透进来的天光下,显得格外清俊。他忽然发现谢临左边眼角下方,有一颗极小的、淡褐色的痣,平时被睫毛阴影挡着,几乎看不见。
“谢临,”他鬼使神差地开口,“你眼睛下面有颗痣。”
谢临称药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差点把药粉洒出来。他蹙眉,终于侧过头看了沈昭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很闲?”
“是啊,”沈昭理直气壮地点头,“伤患嘛,最大的任务就是闲着。所以找点事儿做,比如……研究研究谢大夫?”他说着,又故意往前凑了凑,像是真要仔细看看那颗痣。
谢临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拉开距离,语气硬邦邦的:“再看收费。”
“多少诊金?”沈昭立刻接话,眼睛亮晶晶的,“可是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要不……先欠着?或者……”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在谢临脸上转了一圈,“肉偿?”
“砰!”谢临把手里的药杵重重放回碾槽里,发出不小的声响。他耳根那点薄红有蔓延到脖颈的趋势,猛地转过身,从药柜里拿出几包配好的药塞到沈昭怀里:“拿去,三碗水煎成一碗,现在就去煎!看着火,不准糊!”
沈昭抱着那一大包药材,被谢临这明显的“恼羞成怒”和打发人的举动逗得差点笑出声。他强忍着,故作严肃地点头:“遵命,谢大夫!保证完成任务,绝不偷懒!”
他抱着药材,一步三晃地往外间的小火炉走去,嘴里还哼着那不成调的小曲。
谢临看着他那得意洋洋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拿起药杵,只是捣药的力道,似乎比刚才重了不少。
外间很快传来沈昭生火、加水、摆弄药罐的动静,还夹杂着他五音不全的哼歌声。谢临听着那噪音,眉头拧得更紧。
过了一会儿,哼歌声停了,传来沈昭的惊呼:“哎哟!这火怎么蹿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