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后宅厅堂
杜家大太太和韦家二少奶奶,也从外间而来。
沈老太太此刻一身绫罗绸缎,秀美端丽的云髻之下,坐在一张铺就了褥子的罗汉床上,那张苍老面容上见着繁盛笑意,道:“那阵喜风儿,将你们吹。。。
雨丝垂落,穿过云层,穿过岁月,穿过无数未曾合眼的夜晚。它落在一座无名山岗上,那里新立了一块石碑,不高,不雕,不刻姓名,只在正面凿出四个字:**“此处有人。”**背面则是一行小字,笔迹稚嫩却坚定:“我来。”
少年站在碑前,手中提灯微晃,光晕映着他脸上未干的雨水。他叫陈明远,是这代“漂流学堂”的末期学生。所谓漂流,不是漂泊,而是将心声封入陶瓶,顺水而行,任其去往未知。有人说这是徒劳,可百年来,已有数万封信彼此抵达,像暗夜中悄然接通的脉搏。
他低头看着脚边那只赤红的小狐??它不知何时出现,毛色如焰,金瞳似星,蹲坐于湿泥之中,竟不沾半点尘水。它望着他,仿佛认得,又仿佛只是在等一个答案。
“你要带我去哪儿?”少年轻声问。
赤狐未动,只是抬起右爪,指向山下那条被雨水冲刷出的新路。路两旁,野草初生,夹杂着几朵细弱的白花,像是从焦土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勇气。
陈明远深吸一口气,迈步前行。
这条路通往旧归墟遗址以西三百里的荒原,曾是战场,尸骨埋于地下三尺,血痕渗进岩层。如今草木复生,溪流回响,但夜里仍有低语随风飘荡,那是亡魂未散的执念,也是生者不敢直视的记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天光渐暗,乌云再度聚拢。忽然,前方雾气中浮现出一点微光,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不多时,整片谷地亮起灯火,密密麻麻,如同星河倾泻人间。
那是一座临时搭建的集会之所,数百人围坐在篝火旁,男女老少皆有,衣着各异,来自不同地域,甚至不同文明支系。他们手中都握着一盏灯,或铜制,或竹编,或以晶石为芯,形态万千,却共燃一色??青白色,那是《阴律通义》所载“正心之火”的颜色。
中央空地上,摆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镜面浑浊,映不出人脸,唯有模糊光影跳动,似有千百张嘴在无声呐喊。
陈明远走近时,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一位盲女起身相迎,手持一根桃木杖,杖头缠着一段褪色红绸。
“你来了。”她说,声音平静如井水,“我们等你很久了。”
“等我?”少年怔住。
“不,”她微笑,“我们在等‘愿意来的人’。”
她引他至铜镜前。“这是‘共忆之镜’,能照见集体遗忘的部分。但它现在病了,因为它发现,太多人宁愿假装没看见。”
陈明远凝视镜面,起初什么也看不清。可渐渐地,一些画面浮现:
一个官员烧毁案卷,嘴里说着“为了稳定”;
一位母亲撕碎儿子写给敌国遗孤的信,说“仇恨不能断根”;
一名学者删改史书,自语“真相太重,百姓承受不起”;
还有人在课堂上说:“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
每一幕都伴随着轻微震颤,仿佛大地在忍痛。
“他们在抹去记忆。”少年喃喃。
“不止是抹去,”盲女纠正,“是在篡改因果。他们以为只要没人记得,罪就不存在。可你知道吗?真正的恶,从来不是杀戮本身,而是让受害者闭嘴,让见证者失语,让后来者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痛过。”
话音刚落,铜镜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从中涌出黑雾,凝聚成形,竟是一个披着官袍的虚影。
“荒谬!”那影咆哮,“你们打着正义旗号,实则煽动仇恨!若人人记仇,天下岂不大乱?忘了吧!忘了才能和解!”
陈明远后退一步,心跳如鼓。
这时,肩头一暖??赤狐跃上他的肩膀,金瞳直视那黑影,发出一声低吼。
刹那间,天地寂静。
黑雾剧烈翻滚,似被某种无形之力压制。紧接着,镜面残片纷纷离地而起,在空中旋转重组,投射出一幕幕被掩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