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巧合。
那是太阴残墟毁灭之际,最后一缕意志无意识的逃亡。它没有选择强者,没有寻找传人,而是顺着天地气机,流入了一个最纯净、最柔弱的生命体??一个尚未被尘世污染的新生儿。
它不是重生,是寄生。
也不是复仇,是求存。
“你每天都能看见她?”金蟾子指着水面。
孩子点头:“她不说话,但从不来吓我。有时候我饿了,她会让水里的鱼影变得特别大;我想娘了,她就让水面开出花。”
金蟾子心中一酸。
原来她并未完全消散,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不再是执掌月律的神?,不再谋划复兴大业,而是一个孩子眼中的倒影,一碗雨水里的温柔。
她学会了低头。
也终于,懂得了什么是“守护”。
“你想让她走吗?”他轻声问。
孩子愣住,随即用力摇头:“不要!她是我的家人。”
金蟾子望着那片银光,久久不语。
他曾亲手摧毁她的执念,也曾站在南天门上宣告“妖也有心”,可此刻他忽然明白:人心之复杂,并非黑白可判。她犯过错,害过人,执着得近乎疯狂,但她也曾孤独地守着一座空宫千万年,等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她不该被铭记为神,也不该被钉在罪碑之上。
她只是一个,没能及时放手的女人。
“好。”金蟾子站起身,拍了拍衣袍,“我不带她走。”
孩子惊喜:“真的?”
“但我有个条件。”他从竹篓里取出那粒金砂??如今已不再燃烧,只余温润光泽,“我要你在每年七月十五,把这颗砂放进碗里,让它泡一整夜的水。能做到吗?”
“能!”孩子接过,小心翼翼捧在手心。
“那便是我对她的祭奠。”金蟾子低声说,“也是我们之间的告别。”
他转身欲行,忽听孩子在身后喊:“爷爷!”
他脚步一顿。
“你看起来不像爷爷……可你说的话,让我觉得你认识她很久很久。”孩子仰着脸,“你会再来吗?”
金蟾子回头,笑了笑:“若你还记得这颗砂,我就会来。”
山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仿佛应诺。
他继续下行,心中却知,这一别,或许便是永诀。
但他无悔。
有些结束,不需要轰鸣雷火,只需一碗清水,一句叮咛,一次默默放手。
三日后,东海之滨。
夕阳熔金,海浪轻涌。小蝉正坐在门前晾晒药材,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不用抬头,便知道是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