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戏腔念白,宝剑铮鸣之声震震,好似匣中龙吟,一股难以言喻的煞气冲霄而起。
声未落,剑锋已至那老道士的脖颈处。
鲜血飞溅,喷洒在周生的衣襟上,打湿了黑袍。
狻猊面具下,周生双目森。。。
第七座高塔在极北之地缓缓升起,如同从地心拔出的骨刺,刺破云层,直指苍穹。它通体漆黑,表面刻满逆向书写的古语??那些字不是用来读的,而是用来“吞”的。每一道铭文都像一张微张的嘴,贪婪地吮吸着周围的声音、记忆、甚至思想。风掠过塔身时,发出的不是呼啸,而是低语:千万个声音重叠在一起,说着同一句话:“顺从即真理。”
阿萤站在村外山岗上,望着那遥远的轮廓。她手中握着青铜铃,铃身微温,仿佛感知到了某种迫近的威胁。昨夜她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舞台上,台下坐满了人,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地鼓掌,掌声整齐划一,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而她站在中央,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化作无声的气流消散在空中。
醒来时,铃声轻震三下。
册子自动翻开,新一行字浮现:
>“当正义成为枷锁,谁还敢质疑?”
>“第九试:你能否对抗以‘净化’为名的暴力?”
>“记住,最可怕的谎言,往往裹着救世的外衣。”
她知道,这一轮不会是诱惑,也不会是欺骗。这一次,敌人要动真格的了。
三日后,第一批流民抵达村落。
他们衣衫褴褛,眼神空洞,口中喃喃念着一段统一的祷词:“言语已污,唯净音可存。”有人抱着烧焦的书卷残页,有人拖着断裂的乐器,还有孩子手里攥着被剪掉舌头的木偶。他们说,京师已颁布《净音令》,所有非官方认证的言说方式均属异端,违者将被送往“正声院”接受教化。
“什么叫‘非官方认证’?”岩用手语问。
盲童耳朵贴地,片刻后脸色发白:“他们在用共振波清洗大脑……那些人不是逃出来的,是被放出来的。他们的记忆被切掉了,只留下对‘净音’的信仰。”
阿萤心头一沉。
这不是单纯的禁言,而是一场系统性的**语言灭绝**。他们要抹去方言、俚语、诗歌、隐喻、讽刺、双关??一切无法被精确控制的表达形式。最终留下的,只会是一种冰冷、标准化、毫无歧义的“正确话语”。就像机器输出的文字,高效,但没有灵魂。
当晚,又有消息传来:第七高塔启动第一重仪式??“回音审判”。
凡在过去三年内曾说出与帝诏相悖之语者,其声音残影将自虚空中浮现,当众播放,并由“净音使”裁定是否构成“言语污染”。一旦定罪,不仅本人将被押送终焉之塔,连其家族三代皆需接受“静默疗程”。
阿萤翻出少年时代焚烧竹简的记忆。那时的压制尚且遮遮掩掩,如今却已堂而皇之地打着“清除毒害”“保卫纯净”的旗号,公然审判过去的一切私语。
她召集村民,在祠堂前点燃篝火。
“你们怕吗?”她问。
众人沉默。
一位老农低声说:“我去年跟儿子抱怨过税赋太重……这话也算‘污染’?”
“我写过情诗送给亡妻……难道爱也不能说了?”另一位寡妇握紧拳头。
阿萤点头:“他们想让我们相信,只有符合他们标准的话才是‘好话’。可谁来决定什么是‘好’?是谁赋予他们这个权力?”
没人回答。
她举起青铜铃:“这铃不判人有罪,也不定人清白。它只做一件事??让人听见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哪怕那句话颤抖、混乱、不合逻辑,但它真实。”
她说完,轻轻一摇。
铃声荡开,如涟漪扩散。刹那间,整个村落仿佛被注入某种古老的力量。人们开始低声诉说??有人哭诉亲人被抓走;有人坦白曾因恐惧而举报邻居;有个少年终于说出他不爱习武,只想学画……这些话平日里藏在心底,此刻却如决堤之水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