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也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把桑适南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那只手突然动了一下。
奚也猛地抬头,撞进了桑适南的眼底:“哥!你醒了?”
桑适南皱了皱眉,眼神还有些迷蒙,把手抽出来,艰难地掀开被子,拍了拍床:“过来躺……怎么穿这么少。”
奚也一愣,乖顺地钻进被窝,蜷成一团靠在桑适南怀里。
桑适南的手落在他后脑上,揉了揉:“我没事,就是得再躺几天。”
“你不怕死吗?”奚也忽然问他。
他以为桑适南至少要想一会儿才会回答,但他回得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似乎这个问题并不是什么问题。
“不太关心这些。”桑适南说。
“死都不关心?”
桑适南笑了:“活一天过一天呗,生死有命。”
奚也皱着眉:“死了多难受啊。”
“活着就不难受啦?”桑适南反问他。
奚也愣愣地消化着他的话。
桑适南看着他这样子,笑笑:“不过对我来说啊,活着不难受,死了也不难受。”
奚也完全无法理解:“那你觉得什么才难受?”
桑适南真的认真想了片刻。
“平时吧,觉得什么都难受,下班堵个车,凌晨加个班,都能给我难受。但真要认真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他说,“有钱就不难受。”
“……”
奚也说:“那没钱难受。”
“其实也还好。”桑适南回想起自己以前背着赵锦晴女士报公大,气得她从此冻结他所有账户,那以后他穷得跟孙子似的,不也照样活。
他摇头道:“反正人就是这样呗,在哪儿都能活。”
奚也吸了一口气:“穷得都活不下去了呢?”
“那就死着。”桑适南说。
说完他又笑了,把奚也搂进怀里:“怎么,你还怕没钱啊?以后你要是破产了,大不了你哥啃老养你。”
奚也听着他的话。
刺眼的阳光涉过病房积灰的玻璃,落到墙上,留下海浪形状的光斑。
他越过桑适南肩头,盯着那块光斑。
海水皱了,他的心也跟着一寸寸皱起来。
“哥。”奚也闷闷地唤了一声。
“你为什么……”
“嗯?”桑适南偏过头。
奚也沉默了很久,指尖在被褥上摩挲出一道浅痕。
桑适南看他那副犹豫的样子,轻声问:“怎么了?想说什么?”
奚也吸了口气,声音有些发紧:“你为什么一直没结婚?”
桑适南愣了愣,随即笑出声:“这问题怎么突然冒出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吧。案子多,工作忙,没时间考虑这些事儿。再说,也没碰上喜欢的……”
他说着说着不说了。
因为奚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桑适南的心口忽然一动,像在某个地方,有棵小苗正悄无声息地要破土而出了。
奚也忽然问他:“你为什么要对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