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什么,猛地转向奚也,眼里满是怒意和难以置信:“你和昂山赞串通好了耍我?”
奚也抬眼静静看着他:“父亲,你总算反应过来了?”
他把枪在手中翻转一圈,动作从容。然后拔出弹匣,冷静地装上子弹,重新拿到坤貌面前:“父亲,外面想要你死的人有很多。死在这里,或许能少受些折磨。这最后一程,有我陪着父亲,父亲也算不亏。”
坤貌盯着奚也,慢慢地笑了起来。
他低低地开口:“你是怕我落到警察手里,说出什么对你不利的话吧?毕竟我死了,你的所有秘密,就彻底没人知道了。”
奚也手指微紧,神色一瞬间停滞,但很快恢复冷静。
坤貌抬手,将枪狠狠甩到地上,一脚踹开。
他没有再看奚也一眼,独自向院外走去,空着双手,径直迎向外面那群政府军和民地武,缴械投降。
奚也望着那被一层又一层枪口包围的背影,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瘫软在地,伏在地面上干呕,声音一点也发不出来。
桑适南费力地从地上站起来,带着一身的伤,踉跄着走到奚也身边,跪下来将人牢牢抱住。
他一遍又一遍地安抚:“没事了,没事的……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不……”奚也哑声道,“不会结束的,只要他还活着,事情就不会结束。”
桑适南抱着他,将人紧紧压在怀里:“那就不去想那些。我们先回家,跟哥一起回家。”
第77章濒死
押运坤貌的车队一路向南行驶。
他坐在后排,背脊挺直,表情平静,看不出半点被捕的狼狈。
这辆车的目的地是奈庇杜。他会在这里短暂停留,待手续办理齐备后,由棉滇军警移交中国警方,再押回江州审讯。
车队即将驶出棉勃边界。
恰在这时——前方公路突然一声震响。
爆裂的泥土与碎石冲天而起,冲击波震得沿线树冠齐齐抖动。沿着公路延伸,一长串埋设好的地雷依次起爆,声浪一声接一声砸下来。
车被逼停,轮胎在地面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随之而来的是密集、迅猛的枪声。
从道路两旁的树林里,几队武装人员蜂拥而出,黑洞洞的枪口一致对准车队。有人恭敬地把后车门打开,坤貌抬脚下车,没有丝毫慌乱。
他站在车外,回望那条染满血的公路,抬手理了理袖口,淡声吩咐:“回三邦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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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顺着群山的脊背翻腾下来,席卷至一条岔路口。
奚也和桑适南并肩走向回程的车辆。
“你手怎么这么凉?”
桑适南握住他,眉心紧紧蹙起。
奚也眼前忽然闪过一线白光,他顿了一下,轻轻抽回来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桑适南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一变,转身去旁侧接听。
奚也站在车门旁,手不由自主地扣住车门把手,指关节绷得发白。紧接着,左后脑深处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针刺感。
桑适南接完电话,面色沉重地走了回来:“棉滇那边刚传来消息。坤貌他——”话在半句戛然而止,他忽然扭头看向奚也。
疼痛像一把锤子,从奚也颅骨内部狠狠砸开。他呼吸一乱,身体失去支撑,整个人跪了下去。声音全卡在喉咙里,他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奚也!”
奚也最后看到的,是桑适南满脸焦急地朝他冲来,然后彻底失去了所有知觉。
“患者左枕部有陈旧性枪伤瘢痕,极可能是旧伤部位血管破裂,引发迟发性颅内血肿。”
“不好!病人情况危急,颅压在持续升高!必须立即准备开颅减压!”
“不可以,这里医疗条件有限,必须转院救治,但以病人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以进行远距转运!”
奚也的意识时而浮上来,时而又被强行拖回黑暗。空气里是熟悉的碘伏和消毒水味道,一起充斥在他的鼻端。